莫羡天回了门派,张远山心下欣慰,又兼不日就是自己生辰,是以派遣门下弟子去往山下小镇预备筵席,招待门人庆贺,另外便是等待贵宾。
嵩普派出的几名弟子带着伙夫拉着几头牛车走在小道上绕山而山,行至那石牌坊之前尚有百丈,看见一抹粉红色坐在那御赐牌匾上。一名弟子急忙睁眼看清楚,见得是位窈窕身姿的姑娘正在斜斜地坐在牌匾上,两只小脚在牌匾上来回晃悠,好不自在,他看到这,心里暗骂:“是谁家不长眼的小丫头跑出来了,跑哪不好非得挑咱们云台派的御赐门匾上快活。“这弟子在一行人中资历最老,但也不过二十出头,浅蓝道袍,面容稚嫩,他喊那少女道:“嘿!那丫头,快下来,那是先帝御赐下来的牌子,你要是弄脏了,关你十天半个月可算是轻的!”
那少女看见有一行人过来,朝自己喊话,说自己屁股下的牌匾是御赐的,还让自己下来,心里有点恼怒。她自小在武林门派长大,眼中最大的就是自己的师父,除此以外,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都不过是山下小镇的戏中人物,再加上近日师父要自己嫁给云台派那什么叫莫羡天的登徒浪子,于是更加对这种政治联姻嗤之以鼻,她今日趁着师父还未起,自己早早地来到云台派门前,想要给莫羡天一个下马威,却看见有皇帝御赐的所谓牌匾,心下鄙视又兼徒步劳累便在上面歇息起来,没想到云台派门人对此牌匾视若珍宝,心里更加鄙视了,于是便立定主意跟这几个弟子较真起来。
少女心里转过了千般思绪,这一行人看少女并不搭话于是渐渐走近。随着距离拉近,前头的几个弟子,突然叫了一声“哎呦”。后头埋头赶车的人随着声音看去,也是一声‘哎呦“。众人眼里,这少女粉裙束腰,明眉皓目,肤白如雪,身姿绰约,一头用丝带系着的黑发顺着身子斜搭在腰间,在这牌坊上迎着初升的一缕朝阳映着点点芒光。这少女打了个哈欠,声音娇滴滴的,看见下面来了许多人看着自己发呆,浅浅一笑,道:”你们这群登徒浪子盯着本姑娘不放是何居心呀?“
云台派虽然是道门宗门,但是以武学为主,弟子也皆是俗家弟子,因此并非对男女之事懵懂不知之辈,这些弟子中有不少也曾闯荡江湖见识过莺莺燕燕,可无一人有幸见过如面前这俏皮少女这般艳丽的女子,于是都呆住了,听了她的话语,只觉心中一荡,略微失神。还是刚才那个出声的弟子最早回神过来,想起这少女还坐在自家门派的宝贝疙瘩上,心里怒气升起,朝那少女大喊:“你坐人祖传珍宝,又踩踏亵渎,真的是不知礼节、野蛮之极!”
少女听了这话语,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嫣然一笑道:“哦,你说这是珍宝,怎么个宝贝法呀?”众人心神又是一荡。
那弟子强压心神,不去看她,大声道:“我派前掌门顾先生以千影剑法技压群雄、武震八方,连夺两任武侯,那时候的江湖谁人不敬、谁人不服?先帝赐下这牌匾,是我云台派开派以来最大的荣光!”那弟子说完洋洋自得,其他弟子听了也心里得意,佩服师兄口才过人,暗自下定决心跟师兄学几口将来好在人前吹嘘。
那少女歪着头想了一会,又问道:“那与你何干,又与现在的云台派何干,过去的皇帝死了,他给的牌匾还算得数么,你们还在这牌匾前设坛烧香,敬的是皇帝还是顾武侯?”说罢指着地上的香坛。众人一阵语塞,心里想:“这丫头讲得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他们想反驳也找不到说辞。粉裙少女见众人不答,心下得意,从腰间取出一把铁扇,这铁扇非金非铁,白里透红,扇面边缘似乎镶着一道血线,扇柄一面黑一面白,众人只见她手一晃,扇子飞出,那香坛已被她打倒了在地,扇子又回旋到少女手中。
众人都道“哎呦”一声,这第二声哎呦却是为那香坛而发的。这香坛和这牌坊不仅是云台派上下祭拜道祖和门派先人的场所,也是附近百里村镇的供奉之所。这一下香坛倒了,众人心里惊悚,都怕被师父和百姓辱骂,纷纷上前扶起香坛,有人拿起衣袖把灰土往香坛里面拨。
少女看着这群人,格格笑了出来,又说道:“如今江湖有道佛儒三门,朝廷的天儆和内房监、货银道的四地商帮和绿林的剪径合盟,哪个不是高手如云,也只有你们云台派拿着老皇历过日子了吧。”
众人心里恼怒,但忙着铲起地上灰土和未燃尽的香火,也没有去搭理她。
少女看众人逐渐恢复了香坛,又呵呵笑了起来,向他们道:“喂,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