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仁!”赵刚不甘示弱,“上阳城战事未明,你想逼反凯旋之师吗!”
张立仁瞪视他半晌,又缓缓把刀收回鞘中,立在一侧冷眼看着众将士分发烈士木牌。他与林珏、齐铭等人素来不睦,不过确实有消息传来,李夺屠杀上阳城可能另有隐情,自己就先不找这个麻烦,若是上阳城叛了不假,自己揪住今天这个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赵刚的麻烦。
林令言双手拿着那两个染血的木牌,上面刻着父亲和哥哥的名字。夏日的风,直吹的人心冰凉。齐光握着父亲的名牌,在人群的一端,默默的看着她,他的父亲,也没能再回家。
名牌已然悉数散尽,有人冲到人群中寻到自己的家人,也忍不住喜极而泣。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死了!都死了!”一个士兵把长矛扔在地上,不管拉着自己的娘子,崩溃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林将军带着我们一路到北境!两千人啊!两千人全部都战死了!怎么到头来都成了叛军!”
“我们清河的做先锋!做诱饵!给李夺冲锋陷阵,给他建功立业还要被他反杀!上阳城两千人,都是被他害死的啊!”
“李夺害得上阳城无人生还!北境军中谁人不知!李贼!竟还要诬陷他们吗!”
兵士们喊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清河郡口,一片哀恸。
死的人已矣,活着的人,却要继续,受尽磨难。
林令言只静静的站着,将那两块名牌紧紧的按在自己的心口。
爹爹……哥哥……你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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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年带着帷帽站在城门口,她听见了兵长悲切的呼喊,看见了那个瘦弱的女孩,她呆呆的看着那条南归的路。那路边树叶繁茂,生机勃勃,那个如同清河夏日般耀眼的少年,他给自己描绘的北漠风光、大江大河自己还未看过,他却葬身在凄寒的北漠。
那个策马扬鞭的翩翩少年,他不会再回来了。
顾华年站在清河城外,手中的丝绢随风向着北去了,那绢上的鸳鸯被风中的沙土揉搓、撕碎。纵我心有壮阔河山,为你,我愿穿针引线,绣制衣衫;为你,我愿洗手系衣,熬制羹饭;为你,我愿一地鸡毛,治好庭院;与你粗茶淡饭,与你子嗣延绵,无需富贵,无需声名,无需俗礼繁杂,只要你。
泪砸下。
可你,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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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欢领着宋博衍绕到城门口,站在闹嚷的人群外边。
从北境到清河已经走走停停一个多月,他面容沧桑、胡须卷曲,周遭不少熟悉的面孔竟也没有将他认出来。他看着远处捧着名牌痛哭的母亲,不折痕迹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拉着宋博衍混在人群中入了城。
城中近几日巡防人数众多,想回城,只有趁着今日。
要先将博衍送到林家,自己拜别母亲,定要为上阳城的同袍们讨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