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可能是奶奶有了爸爸在场,自觉得有了倚仗,狐假虎威,就更专横跋扈了,其实更有专横给爸爸看的意思,主要是想让爸爸压制妈妈,不要让爸爸在媳妇面前心软,所以事儿极其的多,变着法地找事儿。
而爸爸一旦不在场,奶奶其实是有点儿俱妈妈的,俱妈妈这个喝过墨水的文化人,俱她不软不硬的态度,俱她柔中带刚的性格,俱她软吧啦几怼过来的话。所以,奶奶在妈妈面前说话办事就老实多了,也客气多了,事儿也就少多了。
再说,妈妈把事儿都尽可能的躲过去了,该忍的忍了,不该忍的也忍了,奶奶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毕竟现在是新社会,不会像奶奶当初在四川那阵子的我行我素和任性,所以,奶奶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时间长了也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我之后的几天被妈妈送到了幼儿园,弟弟就留在奶奶家里陪着妈妈。叔叔跟奶奶一样,都没有对妈妈做出什么过分的挑衅行为,弟弟每每遇到叔叔都是能跑就跑,躲得远远的。一切都相安无事,除了第一天叔叔对弟弟那莫名其妙的一脚之外。
妈妈给我买了十块橡皮,用缝衣服的线穿起来,挂在了我的衣服扣子上,就是为了怕我丢了橡皮而又偷拿小朋友的。
妈妈看到我因为经常爱炫耀自己的东西而丢掉了自己心爱的东西,很痛心,不厌其烦的给我讲道理,让我长一长心眼,不断地试着更正着我身上的毛病。
有妈妈在的这段日子里,我感觉到自己踏实多了,仿佛飘荡的心也有了着落,不再像孤魂野鬼一样焦急地四处冒险。
时日不久,妈妈的预产期就到了,有一天,妈妈感觉有了征兆,奶奶把妈妈送到了医院,我那天没有被送到幼儿园,留在家里照看着小弟弟。
老姨知道妈妈住进了医院后,跑得更勤了。白天有老姨陪着,晚上则是奶奶给妈妈送饭,也并不留守,回家还要看着我们两个小孩子。
妹妹终于平安的降生了,体重八斤左右,是我们三个中身体最健康,分量最重的婴儿。
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的妈妈有条不紊地照顾着刚刚出生的妹妹,几天以后妈妈就在老姨的帮助下出院了。
妈妈的月子饭还是由奶奶负责的,奶奶按照所谓的南方人的规矩整天清汤寡水的,能吃到苞米面糊糊的时候都很少,更没有鸡蛋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了。
但是妈妈的奶水很足,很好,妈妈的身体也没有因为疏忽照顾而受损,一切还算皆大欢喜,真是感谢老天!
中间也有一回,姑姑和姑父来到了奶奶家,奶奶家买了一条大鱼招待姑姑和姑父,一桌子大人风卷残云般吃掉大鱼之后仍旧将每个人在嘴里涮过的鱼骨收集了起来,给妈妈炖了鱼骨汤,给妈妈下奶。
妈妈是个骨子里极其干净、洁癖,极其挑剔的人,看着奶奶做的有着菜叶的腥嚎嚎的鱼骨汤一口没喝,也没说什么。
这是我经历过的第二回了,上回还以为奶奶生妈妈的气而故意为难妈妈,而这回,让人感到了死一般的绝望:奶奶对她瞧不起的人就是这样的对待,想和奶奶一样平起平坐吃好的,没门!妈妈就是他们家的奴仆一样的人物,只能为他们生孩子,照顾丈夫,却不会给妈妈一点儿的真诚地关心和爱护,不会把妈妈当人来看待。
这就是地主阶级骨子里的寒冷和无情,这就是事实,越是和奶奶生活得久了就越是会意识到这一点,让人伤心而绝望,无法改变。
这就是奶奶骨子里的等级观念,任谁也无法逾越,即使是那么高学识的爷爷也会被这种观念无情地排斥在外,老实巴交被奶奶认做无能的表现,逞强斗狠才被奶奶看得起、羡慕、巴结,我在想,奶奶是不是当时想找个军代表结婚呢?可是,她的成分身份又让这种事儿成为了不可能。……
这是一段难得的无风的港湾,风平浪静,尽显着生活的美好,有时候竟让人怀疑,这种平静的日子是不是会长久地延续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