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要钱来信干嘛?准没好事儿!”妈妈嘀咕着将手中的信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你不信不会自己看看啊!”爸爸在暗室里说,“再等一会儿我就洗完了,就是上回我们一家人去黄河边拿着气球的那张,一会儿就出来!”
“你洗你的,我不急!我才不看呢!和你说的贴心话怎么能让我这个外人看到呢?”妈妈酸溜溜地说着,又给我倒了口水,说:“英英,多喝点水!”
我接过妈妈拿过来的最小号的搪瓷缸子——我的专属用杯,咕嘟咕嘟的将水都喝光了,拍着手说:“没!”
“没了也不给你了!”妈妈笑着拍着我的手说,“自己玩吧!妈妈做饭去了!”
爸爸在钢厂能吃到白面馒头,可是到了家里却只能跟着妈妈吃高粱米,今天的下饭菜是邻居修叔叔从黄河里捞上来送给我们的麦穗小河鱼,妈妈的手艺还不错,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
我这个时候已经快两周岁了,早就能吃饭了,可是担心我嚼高粱米嚼不碎,爸爸嚼碎了喂我吃。这回这鱼肉也是一样。
妈妈就很少用嘴嚼东西喂我,可能是有爸爸喂她就不用担心了,也可能是怕她嚼过的东西脏了我的嘴!
吃过饭,妈妈又想起来了这封信,好奇地问:“你说你妈不要钱,那她大老远写信干嘛?她后学的写字,写个信也挺费劲的,她这是何用意啊?”
“跟你说,你不要不相信人好不好?真就写些鸡毛蒜皮些小事儿。而且我妈也根本就没说什么贴心话,她的贴心话也从不跟我说!”爸爸吃饱了饭,心情挺不错,也忘记了信上的语言有多不堪,以为妈妈不会再看了,一味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显然把妈妈当成了知己,倾吐心声。
“你妈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贴心话从来都是说给你妹妹的,和你爸离婚后不把你当出气筒就不错了!想一想就知道,地主家小辣椒说的话怎能客气?”妈妈见爸爸向自己抱怨自己的老妈,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好奇心一下子也大增,顺手拿过来仍然放在桌子上的信,嘀咕了一句:“是你让我看的哦,我倒看看说了什么话把你气成这样!”
“诶!别看了!”爸爸此刻想叫停,但已经来不及了,妈妈已经抽出了信封里面的信纸,展开看了。
妈妈轻声读了起来:“天一,好!家里都好,不用挂念,唯一想对你说的就是,你要管好你媳妇,不要让她在那里太舒坦了,养得像肥猪一样,让她多干活,此致,妈妈,雷凤琪。1974年6月5日。”
妈妈读完信后立刻傻眼了,呆立在那里好几秒。
就知道自己这个婆婆没有什么好心眼,但也没想到竟能说出这些话,妈妈立刻和爸爸瞪起了眼睛,说:“我怎么了?我任劳任怨占着你家便宜了吗?和你结婚拿过你家一分钱了吗?你妈有什么权利这样说我、这样安排我?”
爸爸刚才突然想叫停的心思是不想破坏此时此刻美好的家庭氛围,现在一看妈妈首先瞪起了眼睛,也收起了最后那点愧疚心,与妈妈计较道:“别你妈你妈的乱叫好不好?我妈不也是你妈吗?”
“是我妈吗?是我妈能让我多干活,怕我吃得像肥猪?刘天一,你良心放正了,你说我嫁给你孤身一人到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你妈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妈妈越说越气,呜呜哭了起来。
我立刻站起来跑到妈妈身边带着哭腔说:“妈妈,不气!不气!”
看到妈妈不理我,我又跑到爸爸身边说:“爸爸抱!爸爸,不气!爸爸,不气!”
“好好!爸爸,不气!”爸爸将我抱到了怀里,叹了口气说:“英英不怕,爸爸不气!”
妈妈发了通脾气后也气笑了,擦了擦脸上的泪说:“你说你傻不傻啊,就这封信,明显是让人勾火打架的,别人藏还来不及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看?你这是过分信我呢?还是故意气我呢?”
“哎,看了妈的信我也很生气啊!哪有她这么当妈的?”爸爸抱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说:“算我傻,行了!”
“你说你也真是,命怎么就这么苦?都逃到天边了,你妈还是不忘虐你?”妈妈也极心疼自己的这个老公,替他抱不平道。
“命苦就苦呗!那有什么办法?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能管得了?现在离得远了,比以前好多了!”爸爸自言自语道。
我拍着手叫道:“不气!不气!爸爸妈妈,不气!英英乐!”
就这样,生活里的乌云聚了又散了,给生活凭添了无尽的佐料,让人们感受到生活中的各种滋味:酸、甜、苦、辣、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