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失去了知觉并不合适,而这恰恰是最痛苦的。跟我在手术时经历的一样,我所有的感官通道全部被封闭了,但是思维还是活跃的,仿佛沉浸在无尽的黑色的海洋里。
一想到手术的经历就令我崩溃,但是我这次已经有了经验。我在脑海中拼命向岑钰呼救,既然她讲过自己的工作就是识别脑电波,那么我的呼救她应该接受的到。我坚信,尽管史密斯妄图阻断我跟岑钰见面,但像我这样的脑人,或者说我们所有这些脑人,脑海中的数据还是会汇集到某个数据中心去,由岑钰来统一监控吧。
但是我失望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任何人或者声音来搭救我。反倒是史密斯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打碎了我的最后一线希望:“E10,你的管理权限完全控制在我手里,不要抱什么幻想了,一周后,我会来问你是否服从指挥。”他的声音送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周?168个小时?我连一秒钟都忍受不下去。我没法再破口大骂,只好在脑海里拼命地诅咒。但是这丝毫减轻不了我的痛苦。我想死,但这偏偏也是做不到的事。我懊悔万分,懊悔自己轻信了岑钰,史密斯说的是对的,我现在的情况她肯定清清楚楚,她任凭我让史密斯宰割。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少,但是我知道肯定特别慢。这个王八蛋史密斯要封闭我一周,这比上次手术的时间还要长,我彻底要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愤怒消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也模糊了,反倒是盼着史密斯的声音快点出现,好告诉他我已经服从了,快点结束这无尽的折磨。但是他的声音迟迟没有来。
到最后,我简直像盼望救世主一样盼着他的到来。
我明白,自己被彻底驯服了,我就是一只在温水里煮熟,但是仍有生命的青蛙。
当我的眼前再次有了光亮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还是一串串跳动的绿色字符,然后是白色的床架。我发现自己就躺在铺位上。过去漫长的一周,我实际上哪儿都没去,就躺在这里忍受着无尽的黑暗折磨。
也就是说,史密斯如果想惩罚我,什么资源也不用调动,只要把我跟外界的感应完全断开,然后往床上一搁就完了。而我,就会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想到这儿,我心如死灰。
这时,从床边的杆上滑下来一个人,正是史密斯。
我站起身,大声报到:“组长,E10向您报到。”
说实话,此时我一点不觉得心里有任何违和感。能让我说出话来,跟人有所交流,我认为已是最大的幸福,管他对象是谁。
史密斯满意地点点头:“E10,过去一周你辛苦了,我其实也不想惩罚你,只要你好好干,服从命令听指挥,咱们既往不咎。”
我大声说:“是,组长。”
史密斯说:“今天你就跟我执行第一项任务,记住,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乱问问题。”
“是,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