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深了，空气很凉。

山上的秦兵突然有了异动，大批的士兵开始分散进入山谷。

张九九知道，秦兵的屠杀马上要开始了，可云阳一直没有说话。

“爸爸，你看！”

张九九顺着阿庆的指向看去，进入山谷的秦兵全都手持利刃，每个赵兵聚拢处周围都被围住了，整个山谷也被持有弓箭的秦兵包围。

不知道是哪个赵兵察觉到了异常，刚喊了一声，就被身边的秦兵给结果了性命。

刹那间，平静的山谷沸腾了起来。

“走吧！”

云阳站起身，再次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蔡子蛮，没有叫醒他。

张九九知道他做了决定，也明白此时的他，并不想看着蔡子蛮被杀。

“阿庆、大将军，我们走！”

张九九喊了一声，拉着阿庆，与大将军、云阳一起，在夜色中悄然离开杀戮的现场，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几人恢复到原本的面貌，腾空而起，远远的站在一处山头上。

山谷里已经成为了修罗场，很多赵兵在睡梦中再也没有机会醒来，惊醒的赵兵也只有被早有准备的秦兵屠杀的份。

一阵山风吹过，浓重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虽然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幻境，但张九九还是忍受不了，弯下身子，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呕出来。

云阳呆立在山头，摩挲着蔡子蛮送还的木雕，木然的看着混乱的山谷，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阿庆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瞪大了眼睛，心想，人类才是最残忍的生物，妖最多不过是为了食物或修为，才会伤人，这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无法理解。

大将军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注视着山谷，“面”无表情。

对面的半山腰，灯火通明，一间硕大的营帐前，将官云集，那里应该是发号施令的中枢，不知道白起正在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眼前的景象。

屠杀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明，当旭日初升，山谷渐渐变得一片死寂。

张九九几人忍受着巨大的心理不适，等待着惨剧的结束。

直到山谷里再没有一个站立的俘虏，群山之间莫名刮起一阵狂风。

狂风席卷之处，仿佛碾碎了天地，漫天的黄沙随风而起，呜咽呼号，遮天蔽日。

张九九几人靠在一起，云阳幻化出一个空心的木球，把大家护在其中。

外面声音渐消，逐渐恢复了平静。

木球消失，张九九几人果然又回到了熟悉的“沙漠”。

上次云阳沉浸在蔡子蛮死亡的悲痛中，并未仔细观察这片“沙漠”。

此时看来，天地间只有一种颜色，天是黄色的，地上也是无边无际的黄沙。

黄沙之中，都是蠕动的拇指大小的黄色虫子，黄虫不断吞噬着前面的同类，即消即长，无始无终。

云阳莫名的悲从中来，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爸爸，怎么办呀......”阿庆很不乐意看见眼前的景象，恨不得赶紧离开，哪怕是再次进入到幻境里。

“呃，往后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别担心，有爸爸在！”这种情况张九九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可是，就是因为有爸爸，我才担心啊！”

阿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可在张九九听来就是另一番滋味了，现在他完全能理解当初童蒙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