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说的有道理。”布尼尔虽然颇感意外，但还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在我的裁决下达之前，你的确不是恶魔。我宣布，你可以为自己辩护。另外，警督先生，你不能在这里发言，请让检察官女士行使她的职权。”

“是，神裁官阁下。”伊莱不甘心地坐下。

这一步，赌赢了！

诺亚心底稍稍一松，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想反对检察官的陈述。显而易见，我并不是哑巴，检察官将我描述为哑巴，进而通过这个特征抹黑我‘狡猾’，不仅没有事实根据，而且是赤裸裸的歧视。”他没有看伊利亚有些气急的脸庞，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不是恶魔，如果有谁可以为我作证，那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捐赠给我、让我勉强能够活下去的善良的凯尔城的市民们。有哪一个恶魔活得这么落魄？在暴雪肆虐的日子里，在大雨倾盆的夜晚，在骄阳似火的六月……”

“反对！”伊利亚腾地一下站起来，“与本案事实无关的情绪化陈述！”

“反对有效。”布尼尔微笑地点了点头，“被告人请直接阐述重点。不过，你的口才倒是不错，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乞儿。”

“总之，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恶魔，我认识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诺亚没有多做什么辩驳，干脆利落地坐下了。

“有意思。”布尼尔搓了搓手掌，深深看了诺亚一眼，“很遗憾，小家伙，我认为检方对你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你将被送入神裁环节，就定在……十天之后吧。”

“不——原谅我的鲁莽，尊敬的神裁官阁下，”诺亚抢在伊利亚之前发言，“正义应当在今天得到实现。如果您凑近一点，您可以看到我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我无法承受再在监牢中度过另一段时期了。我会死在那里。”

布尼尔推了推金边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诺亚的身体状况，皱了皱眉头。

“如果您同意的话，”诺亚仔细斟酌道，“我愿意以法律与公正之神的名义起誓，证明自己不是恶魔。”

“反对！”伊利亚反应过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真正的恶魔撒谎成性，根本不受法律与公正之神的制约！”

“反对有效。”布尼尔摇了摇头，“诺亚·李，你不能通过这样的方法证明你的清白。”

“那么，尊敬的神裁官阁下，”诺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身上的这些锁链，应该是用来束缚真正的恶魔的吧。”

“没有错，这是甘提亚大法师亲手打造的缚魔枷锁，一旦激发上面的符文，可以让恶魔化为青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布尼尔语气缓慢，目光闪烁。

“我请求神裁官阁下激发锁链的符文，如果我没有事，就足以证明我的清白，反之，我愿意接受化为青烟的代价。”诺亚终于揭露了他的底牌，讲完这句话，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反对！反对！反对！”伊莱突然怒喝道，“神裁官阁下，他想逃脱王国法律的制裁！这是懦弱，卑鄙和无耻的！诺亚·李，你想得美，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死去？逃脱应有的惩罚……”

“肃静！”布尼尔抬头肃然道，一股庞然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出，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心里一沉，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和服从的感觉。“警督，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要判处你蔑视法律与公正之神的罪名！”

伊莱默默地坐下，没有人敢说话，全场寂然。

布尼尔扶了扶额头，半天没有说话，显然对于这个提议也在思考当中。

“呃……尊敬的神裁官阁下。”诺亚打破沉默，小心翼翼道，“如果您允许……？”

“请说。”布尼尔微微点了点头。

“法律之施行，从来就有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之争。有时候人们更加看重程序正义，有时候则更加看重结果正义。

“对于一个恶魔来说，究竟是遵循程序正义更重要，也就是使它遵循应有的审判流程更重要，还是遵循结果正义更重要，也就是让它受到终极的惩罚更重要？

“当然是后者。这时就需要我们做出一些不得已的割舍，例如对原有程序的一点偏离，那也是为了实现对恶魔的终极制裁，毕竟——

“法律，是万民的守护神。”

诺亚静静地说完，布尼尔突然畅快地笑了起来。

“诺亚·李，如果不是在这里，我想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