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着他的话,“也多谢雨师大人那一剑刺过我身躯,让我看清了大人的本质。”
他把剑贴近我脖子,“不谢,只可惜没有一剑要你的命,真是悔恨不已。”
他是刺了我没错,可是,他没有杀了我,我不是死在他手中,那我是如何死去的?
他杀了我母亲,然后我母亲临终要我去找我哥哥,我受了伤,一路寻找南魏和东胡的交战地,在几千人里挖得满手是血,指甲破碎,才找到我哥哥,接着呢?我带着哥哥去了哪里?
回到了南魏吗?我把哥哥的骨灰给了谁?
给了谁?
是我父亲吗?
我还能托付给谁?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我回过神,“在想,我要怎么和你玩火中取栗的游戏。”
“呵呵只有我和别人玩的份儿,你也敢玩?”
“一直都不是没有人敢和你玩,而是,他们没有筹码和你斗,我有,所以,我敢。”
“你有什么筹码?”
“很明显,宇文仲弘。”
他所有的神情都淡下来了,“他不是我们的筹码。”
“这可怎么办,除了这个筹码,我想不到别的可以制衡你。”
“你不会。”他笃定。
“为什么不会,你不是把他看得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他对你来说,也一样重要。”他一字一句说。
“我从前对他只是利用,因为我要在东胡安稳活下去,如今更是利用,我要用他走每一步棋。”
“你不觉得此话卑鄙无耻?”
我道,“雨师大人何时讲过光明正大,和我玩“有趣的游戏”,把我母亲射死在我面前,这不卑鄙?从我背后刺穿血肉,这不无耻?我同你这种魔鬼,无需讲良心。”
“你敢动他一下,我会让你再死一百次,不,生不如死。”
“雨师大人的威胁对如今的即墨骄来说,不值一提。”
“你说吧,你要什么,我的命吗?”
我摊摊手,“你这就屈服了?”
“我只问你,有没有把我的事告诉他?”
“是什么事呢?是你对他不能见天的爱恋,还是你对我做出的那些下作事?”
我刺激他,想要看他崩溃,“对了,雨师大人有没有夜间也想着陛下,同他云雨一次?白日里在朝堂下仰望着陛下,心里在想着陛下底衫下的身子吗?还是看着陛下弯弓射箭时也会走神?陛下身上的墨脱花的香气,你曾闻过吗?”
“住口!”
“住口!”
“给我住口!”
“到底有没有对他胡说一句!”他发了疯。
“没有。”我长长的嘘气,“雨师大人大可放心,等我告诉他的时候,也就是我想结束游戏的时候,可是我还没有这个念头。”
“你要如何才肯结束离开?”
他要我离开。
“这样吧,你先给我跪下,我好好想想再告诉你。”
“你”
他不肯跪,堂堂东胡皇子,南魏右丞,多次征讨伯虑军的雨师将军,他要如何拉下脸来跪我即墨骄。
“跪啊!”我道。
我知道,他不会跪,雨师乘歌,自私狠毒,又自大狂妄,他绝对不会向我下跪。
从前在东胡,他哄着我,要我学习东胡的礼节给他下跪,还一声声学“十五王万安。”
此一时彼一时,我让他给我下跪,就是要折辱他一番。
哪怕是他片刻的犹豫,我也会沾沾自喜,某一个瞬间,他在考虑要不要给我下跪,想到这我就会笑话他。
“怎么,不会跪吗?”我背过身不看他,捻起一颗棋子想要砸他。
转身却见他已经端正着身子双膝跪下。
我一时嗓子发苦,蔓延到口舌间,苦得我想要呕吐。
他为了宇文仲弘,脸面自尊都可以踩在地上,为了即墨缈,跑来宏易殿威胁我一番要我不许轻举妄动。
可是他是如何对我的?
拿我母亲的性命戏耍我,让我母亲的鲜血沾满了我全身,如今睡梦中看见母亲满身是血站在我面前,我痛得如吞咽千针。
他从未拿我当成朋友,一时一刻也是没有的,如果曾有片刻对朋友的真心,他不会对我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你起来吧,我忽然又想不到什么法子同你玩了。”
他站起来,“你总有一日,他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已经不再是他心里的那个即墨骄,等他看破这一点,你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他对我有没有男女之情,我不在乎,但我确定的是,他对我满是愧疚,我哥哥死在他手上,我母亲也死在他手上,他对我愧疚至极,甚至说,把他自己的命给我也无所谓。”
“你母亲是我杀的,和他无关。”
“我知道啊,可是,不是你自己骗了他吗?告诉他,是他手底下的军队误杀了我母亲,两条罪名,足够他对我愧疚一生了。”
“原来你不告诉他实情,还有这样一层意思。”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