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兰听她说得慷慨激昂,心里不禁也升起一股激动与自豪。
这是我的爹呢!
前世她记得在她死后,狄戎依然是西北边境的大威胁,从来没有今日这样激动人心的好消息。说起来,前世二哥虽是因我与闲王起冲突,但他也是被闲王命人丢下水才死,这种情况下,闲王决不能去边城。今世没有与闲王起冲突,他去了边城,难道他是天命来灭亡狄戎的?有他才能赢狄戎?
徐悦兰黑脸了。
呸呸呸,我在乱想些什么,前世没他,狄戎也没能进犯,今世有他,不过……不过是促成我们主动去攻打狄戎罢了。
徐悦兰想得不错,前世与今世的差别,表面上看来,狄戎之事只是闲王促成了主动攻击,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年她那番话,终究在皇帝心里生了根,他重拾了当初对徐平然的信任,愿意将西北各地驻军都交由他统辖,让他得以有足够的兵力一举攻下狄戎。
大胜与大军回城的消息如龙卷风席卷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里,人人都在讨论着、赞颂着,街边卖木刀木剑的小贩生意都好了许多,孩子们玩打仗游戏,争抢着都要扮演“大宁朝的大军”。
随着大军归来的脚步越来越近,护国公府在一片赞颂中反而越加低调。当络绎不绝的世交好友、同朝官员,还有其他的豪富权贵,上门来攀亲戚的、祝贺送礼的时候,无论是谁,护国公府一律以主家繁忙,待大军到京之后再邀大家同贺为由,全部挡在门外,礼物也都不收。
“站得越高,越是要小心谨慎,须知所有的权势、名利都是皇上给的,切忌居功自傲。要像那田里的稻禾,越是结实累累,越是低垂着头。”在得知儿子得胜将归之际,护国公将府里的儿孙聚在一起,如此告诫道。
众人纷纷点头,徐悦兰却在心里加了一句。
稻禾谦逊,累累果实低垂着头,可是最终也免不了被收割、被吃进肚子的命运,可见一味的谦逊,也不过是给别人得寸进尺欺压自己的机会。
到京前夜,徐平然站在营帐前仰望着夜空。
十多年了,终于又将回到京城。这夏夜的虫鸣鸟叫、微凉的夜风,远方笼罩在黑暗中的模糊山影,都与边城不同,但这片夜空,这些星月,又都是一样的。
“将军。”
循着声音看去,是杨曜昌走过来。
“闲王殿下。”徐平然拱手。
杨曜昌学他看着夜空,“将军是否也心情激动,睡不着觉?”
徐平然的声音低沉,“本将已有十四年不曾回京,十四年如弹指一挥,如今少了边城的风沙呼啸,反而睡不着觉了。”
“我听鸿哥提过,当年老国公突发旧疾,将军临危受命、赶到边城,那时候兰妹妹还不满周岁。”
徐平然瞥了他一眼,与承平帝的儿女亲家的约定,他一直都认为彼此都已经默认不存在,不曾想承平帝在四年前又提起。如今闲王在自己手下四年,这四年里,他也是把他当做未来女婿一样在狠狠操练,原以为娇贵皇子吃不了苦,他却屡屡令他刮目相看。如今听他再提起“兰妹妹”,也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刺耳。如果女儿一定要嫁给一个皇子,那么眼前这个也不错。
“兰儿有着边城女子的洒脱不羁,与京城中的温驯女子截然不同。”徐平然道。
“确实,京城里可没有哪一个女子的骑射比男子还要厉害的。”杨曜昌笑道,“当时在腾跃马场,真的是令我大开了眼界,我记得当时傅唯笙还不服气要同兰妹妹比试,结果从马上摔下。护国公与卫国公同属于战功封爵的,子孙却相差太多。”
“卫国公府如今弃武从文,两家各有优势,不可比。”徐平然道,“殿下身份尊贵,性子直爽,这是好事,在边城,大家都是生死同行的兄弟,开玩笑打闹都无所谓。可在京城,殿下要记得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道理,表面的笑容、背后的阴险,这些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