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因为害怕而猛然跳动的心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接过嬴政递过来的缰绳。
嬴政身轻如叶,一跃跨上马背,坐在初宁身后,他一只手抱住初宁的腰肢,一只手帮初宁拉着缰绳,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轻呼一声“驾”,马儿立刻小跑起来,带着两人奔向苍茫浩渺的无边平原。
初宁收起心绪小声哼道:“言念君子,乱我心曲!”她深呼一口气,回头笑道:“姐姐要试一下策马奔腾吗?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云容激动地点点头,初宁纵身一跃,翻身跨过马背坐到云容身后,她双腿夹一下马肚子,马儿便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云容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热烈的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纵!
初宁欢呼着,“姐姐,你看!那边自由放牧的骏马!”
云容慢慢睁开眼睛,她看见远处一弯清澈小河曲折地流过,马在河边惬意吃草。蓝天上,雄鹰自由自在的飞翔。纵马任驰,妙不可言,她感觉自己也在着青苍中自在地凌空遨游。
后面的时日,李夫人便没有再亲自来马场陪伴太子,一来是因为楚王让她放心,安越君是太子的哥哥,会照顾好弟弟的,而且男孩子也不能总这样娇惯着。二来她也确实不想再去燥热的马场上晒太阳了。
云容也渐渐学会了骑马,但是她还不敢独自驾马奔驰,于是初宁便陪着她按辔徐行。碧草万顷的小山坡上有一棵榕树,树下长着一大片金色的谖草花,烂漫至极。两人便常常来此花海赏花休息,云容也是第一次幕天席地躺在芬芳绿茵上。
清风微荡之中四野茫茫,苍天高不可测,大地无边无际,初宁摘下一朵谖草花,“于浩荡天地之间,人也不过藐兹一身,和这小小的谖草也没有多大差别,可是人却都想要争一争。”
云容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尽管害怕战场,余独,军人和妻子却还是得为了国家荣耀和家族骄傲而深明大义的牺牲。”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总而言之,战争不断就无法忘忧,可是她们又能做什么呢?初宁把谖草花放在鼻尖,轻轻哼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又一日,初宁和云容躺在花海里,看彩蝶在花丛间纷飞,幽香环绕令人沉醉。不知何时,脸上温暖的阳光消失了,初宁睁开眼睛,发现刚才还湛蓝的天空悄悄阴沉了下来,她叫醒云容,“姐姐,这天看样子可能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骑马小跑回到马场,发现跑马场还是十分热闹,太子还在骑马,初宁疑惑道:“叔父看不出就要下雨了吗?怎么还在那里,我们也过去看看。”
奇怪的是安越君并不在,只有太子和圉人。初宁问道:“叔父怎么不在?”
侍从回答道:“安越君刚去如厕。”
片刻,安越君便回到马场,他见到初宁和云容,便不由得叹道:“黑云翻墨,暴雨将至,只是太子玩性大发,不肯离去,谁都拿他没办法。你们两个去瞧瞧,能不能叫他下来?”
云容答应着上前劝解,太子自然是不会听她的话的。
初宁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真想直接冲上去把那小屁孩给揪下来!可惜,这里不是秦国,那也不是她的弟弟,她无权干预,也不好教育。初宁有些失神,怎么回到了自己的母国,反而感到重重拘谨,掣肘颇多。于是她干脆双臂交叉于胸前,和安越君一道坐在旁边的木棚里看太子胡闹,这样即使下雨也淋不到自己了。
云容见自己劝解无用,便对初宁喊道,“好妹妹,平日里太子殿下爱听你的话,你倒是过来劝一劝啊!”
初宁摇摇头,“我不来。”她恶狠狠地盯着太子道:“我怕我自己会忍不住想打他!依我看,叔父、姐姐你们两个就别再苦心劝他了,看他能闹多久,一会下了雨,太子殿下也正好凉快凉快!”
太子躲开初宁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停止了哭喊,但他仍旧坚持,抓着马鬃嘟着小嘴不肯
下来。
看着太子稍稍安静些,云容便伸手欲给太子擦掉脸上的眼泪和汗水。太子心头仍然拧
不过,便打开云容的手,“不要你管!”
“你这孩子!”初宁立刻跑了过去,扬手就想要教训太子,云容赶紧把她拦下。
安越君见状也立即上前,沉下脸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快给
君女云容道歉!”
太子又叫喊道:“凭什么!我是太子!才不用给人道歉!”不知为什么,这次太子又异常激动,他抓着马鬃,双脚狠狠的踢着马肚子。眼看小马驹双耳一齐紧贴在脖颈上,目光炯炯不停地点头吹气,分明就是快要发怒了,初宁推开云容,对圉人道:“快把这马牵住!”
安越君也看出端倪,他准备强制性将太子抱下马,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就在那一瞬间,小马驹突然使劲晃动头颈,扭动身体腾空前肢,一下子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太子给狠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