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嫮哭得更加伤心了,哽咽着道:“你就是故意的!你经常练武,又怎会瞄不准!我才不是你像个男子,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办?!”
初宁惊异道:“这怎会留疤呢?而且就算是有疤痕,穿上衣服不就看不见了!”
阿嫮闻言又声嘶力竭地哭起来,涕泗滂沱简直气壮山河。
云容回眸道:“初宁,你别再说了!”说罢,拉着阿嫮走进亭内坐下,侍女给阿嫮上药,她疼痛得咿呀乱叫,啜泣声越加猛烈。初宁喃喃自语道:“痛还哭得这么有力气?”
不经意间夕阳收起光芒,悄悄坠落幽蓝天河,晚霞消散,夜幕缓缓铺开。宫人点上宫灯,倦鸟归巢,蛙声隐唱,暮色如往常一样朦胧而又妩媚的懒倦着,但骤然发生的意外却让静怡亭今日晚上注定不能安静怡和了。
彼时,太子殿下带着一众寺人跑过来寻找狗宝贝白雪,看见了哭泣的阿嫮,十分好奇便驻足观赏。
太子时年八岁,正值齠龄之际,因得宫中万千宠爱,李夫人又保护得紧,所以还是天真烂漫童心未泯,他看着哭泣的阿嫮疑问道:“阿嫮为什么哭?白雪不见了吗?”
初宁拉过太子道:“白雪去玩了,寺人会把它带回来的。阿嫮是受伤了才哭得这么伤心。”
太子问道:“阿嫮怎么受伤了?”
阿嫮坐在廊下,瞪着哭红的眼睛盯着初宁,“就是被她给欺负的!”
初宁张着嘴本想反驳,但见到云容向她摇头示意,只好作罢。
“是是是。”初宁甩着手中弹弓,“是我不小心伤到你了,可是你都哭了这么久了,也该好了吧!”
太子盯着初宁手中的弹弓惊奇探问道:“这是什么?”
初宁颇为惊讶,“太子殿下连弹弓都不知道?”
太子茫然地摇摇头,初宁也是耳目一新,便道:“我教你。”
初宁蹲下来,将弹弓递给太子,拿出泥丸,手把手地教太子拉弓引弹向着旁边树梢打去。泥弹脱弓飞出,树叶簌簌落下,惊起一只小鸟。
太子高兴得手舞足蹈,“真厉害!”
“那就送给太子殿下!”
太子兴高采烈的接给弹弓,这可让跟着他的宦官急坏了,他恭谨道:“王孙还是收回去吧!殿下年幼,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会让李夫人担心生气的。”说着就伸手要去夺太子手中的弹弓。
太子立马躲到初宁身后,“我就要!我就要!”
“弹弓那里危险了?”初宁将装着泥丸的锦袋递给太子,又道:“而且太子殿下也不小了,我八岁的时候都开始学御射了。”
“就是!”太子一教就会十分聪明,他接过锦袋立马拿出一颗泥丸用弹弓向宦官打去。
泥弹打在宦官肚子上,宦官“哎哟”一声,捂着肚子愁容满面,初宁和太子捧腹大笑。
“真好玩!”太子兴致高涨,又拿着弹弓瞄准宦官。
宦官无奈,只得四处躲避,惹得太子殿下追着他到处跑,这下又忙到了其他的宦官,他们深怕太子殿下跌倒,全都焦急的跟着太子身后,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一时间,静怡亭里乱做一团。初宁坐到云容身边,笑不可仰,“姐姐,你看他们,真是搞笑。太子殿下都多大了,还这么大群人乌泱泱的跟着,李夫人也太小心了些。”
阿嫮抽泣着道:“太子殿下尊贵,姑母自然是要万般小心的。”
初宁探出身子打趣道:“那也不能这样护着,难道要让太子以后如你这般娇气?”
阿嫮冷哼一声,嘟着嘴别过脸去。
云容拉回初宁,“你就少说两句吧。”
初宁看着活泼可爱的太子悍又想起了嬴政,同样是尊贵的太子,可是嬴政八岁时还和母亲在赵国提心吊胆的东躲西藏,每日如履薄冰,饱受生活的磨砺,哪能像眼前这个小孩般安逸逍遥自在欢快。
情惆在初宁心底卷起猛烈涟波,她淡然地笑着,让心中这去了又来的思念随风飘落成残月碎星下的离离疏影。
岁月如一指流沙,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会如缥缈云烟被时间湮没,但那些挫折也将嬴政锤炼得少年老成,练达世事深思远虑,有了睥睨天下的心怀和气魄。
生活或许有的时候残忍得可笑,但其中必然也会有看起来无迹可寻的公平存在。“命”与生俱来,如深邃苍穹捉摸不透,面对苦难,唯有激流勇进将这些不公当做上天的恩赐,将“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把这些颠沛磨难都化作自己脚下进步的台阶。
遗憾的是,很少人能不顾一切,一直无坚不摧地勇往直前,在命运的安排折磨下,被消磨成泥随波逐流成了绝大多数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