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十二年,秦建都咸阳营建宫室。咸阳位于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且有着险峻可依的东函谷关、西大散关、南武关、北萧关等“四关”形成的天然城墙,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防。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秦国向来珍惜人才,自孝公发布求贤令以来,秦国不断招贤纳士,使得秦地英才毕集,渐渐由弱转强。
秦王政元年,韩国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在北洛水,渭水支流间,穿凿一条大型灌溉渠道修渠,此举虽然劳民伤财,但是关中雨量稀少,土地贫瘠,如果能够发展关中的农田水利,以提高秦国的粮食产量,增强秦国实力。
廷议之后,为长远打算,吕不韦决定征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任命郑国主持,兴建这一工程。
嬴政成了秦王后,初宁在宫里更加自由了,也不必再等着蒙恬和蒙毅生日时候才能出宫,嬴政送给她一枚玉符,准她随时随地可以出宫游玩。
成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身为王弟长安君,学业自然是不能荒废,还得学习处理政务,将来成为嬴政的左膀右臂,至少初宁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这几年成蛟越来越不喜欢吕不韦,说他总是针对自己,在修渠这件事情上,成蛟一直是持反对意见,还有一些大大小小人事情,吕不韦总是打压他。可惜现在吕不韦把持朝政,嬴政年少未能亲政,诸事也都委托与他。
成蛟每每和初宁说起这些事情,都是又生气又无可奈何,“王兄就是脾气太好了!吕不韦一向专断朝政!私建书院广招门客!如今还欲编写什么学说!如此名扬六国,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只识秦相邦,不识秦王了!”
初宁夺过他手中的杯盏,“你小声些,我们正在宫外,人多嘴杂!”
成蛟摆摆手看向窗牖外人来人往的街上,“哼!随他们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吕不韦!”
与成蛟不同,嬴政对这个仲父一直很尊敬,他唯一与仲父想法不同的是在诸子百家的思想选择上。
而初宁因为弟弟熊睿和吕不韦的女儿娉柔一直很要好,所以尽管成蛟总是跟自己抱怨,她都一直对吕不韦讨厌不起来,但也说不上喜欢。
“诶。”成蛟忽向牖下挥挥手,初宁抬眼望去,只见魏国太子增正从安车上下来,向他们点点头。
魏太子增为质于秦多年,每次于宴会上相见,他总是淡然微笑,初宁与他并不相熟,但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温润如玉气宇翩然。此前曾质于秦国的燕太子丹不爱多说话,太过淡薄严肃。而相比此时同样在秦国为质的赵国公子赵勉又总爱多管闲事,两人每次见面,也必然是少不了一场针锋相对。
成蛟此时招呼太子增上来同坐,眼看他走进云中阁,初宁问成蛟道:“你怎么叫他上来?你和他很熟络吗?”
“还可以啊,我觉得和他挺谈得来。”
“谈得来?你们什么时候相谈了?”
成蛟依然微醺,“就是上次...上次...什么时候?我忘了...”
店家引着魏增走进来,“公子成蛟今日好兴致,原来是楚王孙也在此!”他浅笑盈盈对他们点头。
初宁亦起身行礼,成蛟一把拉着魏增坐下,给他倒酒。
魏增端起酒杯道:“上次和公子相见还是在相府上的雅集,多日不见,公子的酒量更好了。”
初宁颇为意外,“成蛟,你参加这样有趣的事情居然不叫上我!”
“怎么会?我知会你了,可是那天你和王兄驰马游猎去了。”
“哦。”初宁意味深长地看着成蛟说:“那下次再有这样有趣的事情,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好好好。”
“从前便听说楚王孙能言善辩,想必定能在雅集上拔得辩论头筹。”魏增看着初宁温柔的说道。
能言善辩初宁还真不行,她只是能在嬴政面前耍点小性子,“太子言过了,我也就能耍耍嘴皮子,怎么能辩得过相邦的门客,只是想去看看公子成蛟的口才。”
成蛟摆摆手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连你都辩不过!”语罢和魏增举杯对饮。
少了宴会上的拘束,初宁发现魏增也是个十分随和有趣的人,没有他那个年纪的刻板,难怪成蛟能和他成为朋友。
离别之时,三人相约下次一起去参加相府雅集。
成蛟的酒量确实长进了,喝了许多酒,脸通红但依然清醒,他下楼后便去如厕,初宁和魏增先行到门口等安车。
初宁站在魏增身边,感受到身旁投来的目光,她些无所适从,但依旧大方从容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双手却是藏在衣袖里,悄悄紧握着。
一辆安车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传来一个男子轻蔑的笑声。正是初宁最讨厌的赵勉,他掀开车帘,细细打量两人:“多日不见,吾都不知魏兄和芈妹如此相熟了,竟在云中阁相会。”
初宁敛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汝今日又未饮药而出?”
魏增赶忙解释:“赵兄误会了,吾与楚王孙只是偶然在此遇见。”
“你们在和谁说话?”成蛟从云中阁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赵勉怭了成蛟一眼,轻哼一声,便驱车离开了。
初宁嗔怒道:“真是毁了一天的好心情,怎么在哪都能遇见这个野哉竖子!”
“竖子不足与谋,也不值得楚王孙生气。”魏增温柔地看着初宁,果然还是一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