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既开,琴声相和,取得是高山流水的意境,一时间宾客尽欢,气氛很是融洽。
这莫尊也是二十又四的好年华,修炼的人总是年轻些,越是世家越是早得金丹,容貌维持的也更好些,虽称不上俊美,也是仪表堂堂。青水山庄庄主青若寒也算是长辈,莫尊站他旁边不亢不卑既有对长辈的尊重,又有来自世家的矜贵。追凤虽不喜世家,看在眼里也不由赞一声是个人物。
青峰瞅着莫尊在他父亲面前进退得宜,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是嫉妒,只是有些担心,谄笑着摸了摸鼻子:“一个两个的,只怕我爹瞧多了越发看我不入眼了。”
青峰是幼子,青夫人三十岁有的他,虽算不上老来得子,但也实实在在是夫人心尖上的肉,孩子嘛宠得多了难免顽劣,尤其是青峰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世家子,整日里斗鸡走狗的,不大上进。天资不行,偏生又最好打抱不平,见着小偷要抓,遇着歹人要罚,碰上个卖身葬父的更是常常鞠着同情泪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掏,有一日闲来无事起了好奇想去看看一舞惊永安的品香阁的姑娘,见着后更是犯了痴病,倒也不是留恋烟花动了凡心,只是可怜美人入困局,此后便常常跑到勾栏瓦舍去给美人画像听美人诉说心事。
青若寒虽也宠爱但却是个极严厉的,几个子女都教的刻刻板板唯唯诺诺,到了青峰这儿却像是碰了个铁板,仿佛天生便多了根反骨,离经叛道,油盐不进。气的狠了,藤鞭也打断过几根。青峰被揍得几日下不了床也是常事,却依然是个记打不记痛的性子,但凡能走能跳了,就又是上房揭瓦,下河捕鱼的胡闹。最后倒是青若寒管的乏了,懒怠再打,权当养了个废物点心,供着吃喝,不闯大祸就千恩万谢了。说是这么说,但见着别人家争气的难免也要恨铁不成钢过过嘴瘾的骂一通。
旁人知道他的德行,也不大在意,只是陪笑,只有宁玉开了口:“公子心善,视门第身份为无物,虽不行常事不尊常理,但只要不作恶,我心由我,修的便是逍遥道,又何必妄自菲薄。世间典范不止一种,规矩亦有千万条,孰是孰非也不过是小众随了大众。做该做的事,帮该帮的人,求得不过问心无愧。”
几句话说的青峰内心一震。不是不在意的……旁人的眼光,父母的期盼。但他不懂那些门第,不屑那些世俗,妓女乞丐便低人一等吗,好心帮忙却被当傻子骗了下次便该袖手旁观吗?做好事被表扬做坏事被惩罚不是常理吗?他做该做的事,挨该挨的打。别人总笑他痴,天资不够还不勤奋,又有谁真的知道他的心事。
追凤看着青峰感动地两眼泛泪光,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道:“阿玉扮起知心人来倒是一装一个准。”却也有些纳闷,阿玉看着好相处,但内里的性子却极是冷淡的,从未见他对旁人的事多感兴趣过。青峰犯痴也不是一两日了,好好的阿玉怎么就突然生出这种宽慰他人的兴致来,委实有些吓人。难不成是因为要下黑手暗算他老子所以有几分愧疚全用来做了知心哥哥不成?
仿佛知晓追凤的想法,知心哥哥阿玉谈笑风生间,一脚踩了过去,状若不经意的狠狠碾了碾,直疼的追凤倒抽了一口冷气,心内叫苦不迭:“好你个宁玉,白瞎了你光风霁月的脸!”话是这么说,偏生面上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对着快哭了的青峰笑意盈盈。
莫尊来这儿就是为了鱼骨飞刀和宁求远,但宴席之上人多口杂不便多谈,推杯换盏间全是客套。追凤不耐烦听,对于流水宴的新鲜感一过便有点昏昏欲睡,青峰见着他这样,也是有些感同身受,恰好年轻些的子弟都开始坐不住了,彼此使了个颜色,纷纷向着自家的长辈告了退,三三两两的退了席自去后边取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