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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漆黑中突然照射出亮光,刺激得杰克斯睁开双眼,他难受地挡住光亮处,搀扶着木栏杆从地上爬起。

“你终于醒了,臭小子。”杰克斯睁开眼,看见西尔弗坐在牢笼的一角,摆着一张臭脸。

勉强适应了光亮,杰克斯茫然望向四周,试图弄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和西尔弗被囚禁在一辆马车上的木牢笼里,外面克罗诺斯正掀开披在牢笼外的黑布,而一旁光头团长基里曼不断催促着军士长,气得克罗诺斯脸上青筋横露。

装备统一的极限战士整齐地排列着,最前头的罗多克长矛手手握战团的蓝底旗帜,旗帜上印着全副武装的盔甲战士图案,前头的战士们带领着整个战团向前行进,从马车旁边经过,走向前方一个石垒的高台。

在极限战士们的身旁,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各式战团,身穿着不同颜色搭配的战甲,高举着代表战团的旗帜,整齐划一地站在原地,而在每个战团的前方,各自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每个战团的团长,用不满的视线扫射基里曼和他的极限战士团。

“今天似乎是个大日子呢,臭小子,”西尔弗似笑非笑看向高台,高台上正站着几个人,张望着台下的众战团,“阿拉西斯伯爵可能有要事宣布,他和他的女儿格丽塔,以及城镇治安官都站在上面呢。”

顺着西尔弗的目光,杰克斯好奇地望过去,一个下巴长满浓密白胡,身穿紫色绸布的贵族正站在高台最中央,双手搭在后背,神情复杂地望着基里曼,裤腰带高高竖起在圆滚的肚腹上,腰带里面插着一把紫红色的尖刀,尖刀呈三角形状,上面带着齿孔,像是削尖的钥匙。

在阿拉西斯伯爵的身旁,淡红肤色的格丽塔站在治安长鲍斯本身边,她长着一头蓬松的浅金过颈长发,即使经过细心的打理,扎起长辫旋成丸球箍在脑后,也难以抚平金发上跳起的细毛。

格丽塔的脸像是被削平过的马脸,带着浅色的雀斑和方形的颧骨,她将浅金色蓬发扎起露出宽大的额头,额面底下则是菱块般的眼眶和带短纹的眼角。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在太阳底下发出忧愁和苦虑的情绪,给人一种愤世嫉俗的厌世感觉。

她紧闭着暗淡的嘴唇,手心紧扣在肚腹下,方形的下巴紧紧鼓起,愤懑地盯着父亲腰带里的三角尖刀。

疑惑地看着这一切,杰克斯朝西尔弗投向询问的眼神,“这里是···禅达?”

“噢?你没来过禅达吗?臭小子,”西尔弗语气带着嘲弄,“我们现在在禅达城镇广场的一辆马车上,被困在木质牢笼里,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看押着我们,全拜你杰克斯所赐,我最尊贵最敬爱的杰克斯先生,欢迎您来到禅达,繁荣富裕的中立之城,卡拉迪亚大陆的明珠,阿拉西斯伯爵的后宫,蠢材们声色犬马的茅坑。”

西尔弗装模做样地斜着上半身做鞠躬状,伸手对着杰克斯比划下流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各种脏话。在他身后的高台上,治安长鲍斯本站了出来,稍微有些紧张地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威严肃穆地端站在高台前方,模范着上流人士说话的语气和语调,对底下的赏金战团们下达指令:“所有战团听令!列阵排列前进!!”

整齐的踏步声瞬间传来,杰克斯惊奇地看到,在禅达的圆形广场上,各个赏金战团排列成方阵,以方阵为单位相互间隔一定的距离,呈扇形地围绕在广场中心的高台旁,让整个城镇广场看上去像是一把五颜六色的圆扇。

每个战团紧对着在高台的位置,在一定的距离外列阵站着,赏金猎人们都挺拔着身姿,拿着自己的武器正视前方,没有继续靠近高台。而极限战士战团则一马当先地排在高台正前方,正对着阿拉西斯伯爵,并且长矛手们在团长的悄声命令下,举着长矛不断上下伸缩,整齐一致地往天空戳,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基里曼团长举着旗帜对着伯爵露出讨好的笑容,笑脸狰狞而又可怕,而伯爵回应了虚伪的假笑。

圆形广场的边缘矗立着众多卡拉德式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城镇里较大的房屋,其中阿拉西斯伯爵的宫邸城堡坐落在城镇的中央,高大的防御墙蔓延到广场边缘处的西格玛教堂,将这座用来纪念西格玛的宗教场所紧紧包裹在城墙外缘之间,显得威严而又端庄。

民房、酒馆、旅店置于教堂附近和广场边缘其中,挤在一块组成圆环状的密集建筑群,房屋的表面涂画着各种颜色,有橙黄色、亚麻色以及青瓦色等,有些屋顶还打上木板盖住缺口,有些则铺上绚丽的皮毛和图画做装饰。

圆形的城镇广场周围遍布房屋,边缘处只留下三条大道,以供赏金战团从城镇外围的驻地行进到广场内,而禅达的平民们人头涌涌拥挤在广场上,驻足围观着广场上的盛况,兴奋地评论着各个战团的装备式样和风采面貌。

杰克斯留意到,在广场的一角,一家酒馆门前干净空荡,只站着一个神情焦急的青年,从他的服饰来看,似乎是个商人。平民们虽然拥挤在一起,探头探脑想要看清广场内的盛况,却没有人敢于站立在那家酒馆前面。

一个带着柔顺金色长发的姑娘拿了一杯酒,从酒馆走出来微笑着递给那青年商人,她似乎是酒馆的老板娘。那青年商人挤出笑容接过酒,眉头却仍然忧愁地紧锁。

酒馆门口一个嘴巴围绕着稀疏黑胡须,带着些许白发的伙计拿出一个量角器,仔细地擦拭着,他转头看了外面一眼,突然间钻进酒馆之内,消失在杰克斯的视野中。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高台附近走了过来,他身穿绿色的全身板甲,身后没有跟着任何士兵,板甲上用黑色笔画勾勒出冒着火焰的蜥蜴,并且火焰图案中印着一行古斯瓦迪亚文字,翻译成通用语意思就是:火蜥蜴。

“伏尔甘团长!你终于来了!你的部队呢?”青年商人看见绿甲战士立马迎上去,语气焦躁而急切,神情也是如此。

火蜥蜴战团团长带着盔甲头套,遮盖了面部,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垂头看向青年商人,“抱歉,马尼拉先生,火蜥蜴人来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你们要退出禅达!!”

“是的,这早已决定好了。”

伏尔甘简短地说完,便转头离去,他走向广场的中央,朝广场一端的大路走去,留下马尼拉一人待在原地,烦恼与懊悔的情绪爬上眉梢。

伏尔甘越过整齐站立的战团,走在高台的附近,一个骑着战马的高大男人来到伏尔甘的身边,对着他行礼。

这个男人的战马披挂着轻甲,马背侧方带着箭袋,马头用狼毛装饰着,男人手握长刀,背带短弓,他留着过耳的深黑色长发,五官平铺在扁平的面部上,一双眼睛狭长而又显小,和西尔弗长得差不多,但他这双眼睛犀利无比,充满野性,像草原上的野狼,看上去要比西尔弗的眼睛慑人可怕得多,他的身上则布满了各种伤痕,刀劈、斧砍和弓弩穿透肉体留下的伤疤,以及各种有关骷髅、草原狼和死亡的纹身。

伏尔甘也对他行礼,回应着对方的尊敬,礼毕他便径直离开,走到极限战士团的旁边。

“大伙瞧啊,这是谁来了,”光头基里曼语气充满不善,挑衅地将战锤抬在肩上,斜着眼侧视着伏尔甘,“火蜥蜴的团长!哦,我猜他的年龄就和禅达的历史一样古老,是不是啊?伏尔甘,该回家歇息啦哼哼。”

鼻子闷声发出难听的哼声,基里曼肆意嘲弄着火蜥蜴战团的团长,然而伏尔甘不为所动,他甚至正眼都没有瞧过基里曼,径直越过穿入人群之中,消失在人海里。

光头轻蔑地盯着伏尔甘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吐在地上,“傲慢的傻狗。”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对资历最老的战团团长这么说,”那个浑身伤痕和纹画的男人骑马过来,坐在他的狼毛战马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基里曼,“特别是在背后这么说。”

“荷鲁斯,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基里曼将肩上的战锤甩在地上,强壮的手臂靠在锤柄,一脸不满,“先管管你的影月苍狼战团,让他们的草原马别乱拉屎。”

“马屎只会拉在与它相配之人头上。”荷鲁斯嘲讽了基里曼一句,驾着马离开回到自己的战团里,让身后的基里曼吃了一脸灰。

“去你踏马的!!”基里曼愤怒地骂道,怒气冲冲地擦着脸。

克罗诺斯看着光头团长吃了瘪,喜不自禁,他靠在马车上,悄悄地对着牢笼里的西尔弗说道:“看,那就是影月苍狼战团,它的团长荷鲁斯和光头佬是死对头,嘿嘿真希望我也能加入他们!”

“那你得先会骑马,懂得如何拉开短弓,”西尔弗观察着影月苍狼的战团,发现他们由两个兵种组成,前排的库吉特游击射手和站在其后的库吉特骑手,他们全都训练有素,威风凛凛地在身上挂着狼皮和狼毛,“学着当一个草原上的库吉特人,你这个罗多克傻瓜,这对你肯定很不容易嘿嘿。”

“别取笑我,苏诺人,你不也不太会骑马吗?噢瞧,你们的死神来了。”

干瘦的大胡子老头从极限战士战团的后面走来,他穿着黑色的皮袄,手里拿着捆绑用的绳索,西尔弗一眼就认出这是禅达城里最大的奴隶贩子拉蒙。

拉蒙慢悠悠地走过来,恭敬地对基里曼团长点头致敬,而光头团长也收起怒容,十分给面子地点头回应,拉蒙的脑袋是地中海发型,周围一圈浓密的短发,而中间的位置光秃秃的,和基里曼的光头很好地照应,两个人相互点头就像是两个鸡蛋在半空之中碰撞。

但西尔弗可不觉得好笑,他知道奴隶贩子来了就说明他是什么下场,“别担心西尔弗,等下我会赎你出去的,”克罗诺斯轻声安慰自己的好友,“我会和团长讲你被冤枉的村民,让你离开。”

“能把这个臭小子一起带出去吗?”西尔弗低声询问,不怀好意瞥了杰克斯一眼,“我不想留他活口,免得这小子乱说话。”

“我尽量。”

拉蒙对基里曼行礼后,瞄了马车里的奴隶一眼,估摸着杰克斯和西尔弗的价格,可能他们两个看上去价位并不算高,奴隶贩子很快便失望地转过视线,走到另一边对荷鲁斯团长行礼。

荷鲁斯回礼后便端坐在坐骑上,身姿挺拔矫健,他身后的库吉特射手和库吉特骑手同样如此,整个战团都在努力地摆好自己的形象,迎接着群众的喝彩和呼喊。

影月苍狼战团是一支偏向机动和伏击的赏金猎人战团,一般不会正面对抗,这一行径虽然受到赏金猎人内部的鄙夷,但也吸引了不少群众的喜爱,加上战团的服饰都带着狼皮狼头,看上去十分帅气,让影月苍狼成为禅达城内人气仅次于极限战士的战团。

荷鲁斯高举着自己战团的旗帜,上面印着一头凶猛的野狼,他本人也如这头野狼一般,充满野性和不羁,不听从别人的指挥和号令,有自己作战的方式和行为准则,唯一能让他服从的,大概是他的母狼了。

他高昂着粗狂的脸,充满渴望地盯着高台上的格丽塔,赏金公会的会长注意到这野狼的视线,不满地瞥了荷鲁斯一眼,转身走到一边,她那双墨绿色眼睛烦闷地转着,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碰巧地看到马尼拉,那个青年商人呆坐在酒馆门口,此时人群已经重新涌进他的身边,在他的周围围个水泄不通,马尼拉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在禅达平民的拥挤中茫然地走进酒馆。

酒馆老板娘看出马尼拉的失落,上前温和地询问,而后者只是摆摆手,坐在酒馆内的一张桌子,烦闷地思考着什么,见他这样,老板娘也不便询问,她抬头一看,看见高台上的格丽塔正盯着自己,墨绿色的瞳孔闪现出别样的光芒,老板娘迅速地转过头。

这时,她看见拉蒙笑眯眯朝马尼拉走过来,手里的绳索快乐地扬着,酒馆老板娘不动声色地瞥了拉蒙一眼,端起马尼拉的酒杯回酒馆内。

“马尼拉小兄弟,怎么这么愁眉苦脸呀?”色迷迷地瞧着老板娘的臀部,拉蒙把目光放在马尼拉身上,眼里闪着戏谑,禅达城内年轻有为的商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此刻正颓废地坐在酒馆台阶上,今天应该没有什么比这更令拉蒙高兴的事情了,“我听说火蜥蜴战团退出了,这些不爱与人接触的家伙要去森林的南部,大概在泰得撒马希和拉多吉尔山之间吧,找个地方隐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谋划了很久了。”

大胡子老头笑着低头,附到马尼拉的耳边,“可惜呀,马尼拉,我听说你在他们身上投资了很多,没想到火蜥蜴人就这样回报你的慷慨,不像我,分析好了形势,把宝押在极限战士团上,”他转头骄傲地看着高台下的基里曼,“昨晚他们打败了海象帮,大杀弗林特首领的威风,今天基里曼就会登台受赏,而且不仅仅是荣誉和第纳尔,阿拉西斯伯爵要将自己的传家宝送给他。”

马尼拉猛地抬头瞪着拉蒙,眼里有惊愕,也有愤怒,看见马尼拉的眼神,拉蒙喜上眉梢,心里无比高兴,看到竞争对手吃瘪令他心情愉悦,就算等下要攀登拉多吉尔山也不会感到艰难,他戏虐道:“所以啊马尼拉,要有眼光和头脑,这样你押宝才不会押错。”

“你能看得到我押的宝吗?”冷不丁一句无头无脑的话,马尼拉恶狠狠地盯着拉蒙,而后者也回以狠辣的眼神,“你看不到,拉蒙,你只是一时胜了,但我始终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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