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殷心底一颤,握着茶盏的手有些抖,看着茶盏轻轻咧嘴一笑,“这重要吗。”说罢她抬眸看着林缈,“乐师令呢,过的如何?”
林缈摇头,“如殿下所见,并不如意。”
梁殷与白璧交情不深,两人间唯一的桥梁就是萧聂。
“乐师令比起从前,性子改了许多,容貌也不大一样了。”
白璧从前冷冷清清,看见她最多行一礼,能不多说从不肯多说一句。因为父亲身属三公之一的太保,地位崇高,也无人与她计较,相处久了,也就知道,她确实就是这样一副性子。
林缈将茶盏放下,为了不辜负别人的牺牲,怎样活都是一种活法。
“那日叛军攻城,声势浩荡,火烧了半边天。女官都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大家凄凄艾艾,唯有皇后娘娘拿着寒剑,领着侍女挡在宫门前,让人护送我们从暗道离开。”林缈的话,带她回到了十年前,凄萧之年。
“以她的性子,定是不愿走的。”皇后出身将门,满门忠烈,这样的情况她应当早已视死如归了。
林缈认真的看着梁殷,“殿下,她是一国之母。”
她与帝王并肩前行,厚德朗行,少年帝后,本是前景可期,奈何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
梁殷没说话,只看着林缈。
“宫里乱,宫外更乱,横尸遍地,空气里都是血....护城河淌着腥红血水,像是洪流一样,一直流一直流。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与我定亲的状元死了,恒亲王死了....皇后娘娘也死了,他们一个个被挂在大梁的北都城墙上,连瞑目都没有。”林缈满脸泪水,摇了摇头。
“我把衣裳剪破,又划破了脸,在泥水里滚了个透,叛军抓了很多老弱妇孺,把我也抓了进去,他们把我们卖去了吴国,我又从吴国被卖到了这里。”她抬眼环顾四方屋子。
只要能活下去,变性子变脸都无可厚非。
有些事情,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可是梁国覆灭那天,就像一根钉子钉在每个人的心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军队以身相搏,面对大军铁骑,每个人在已知结局的情况下,付出热血,用生命铸起国魂。
陈国用大梁军队的尸骨堆起功勋,用子民的鲜血画旌旗。
梁殷紧闭着唇,有些哆嗦,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眶里流下。
“殿下,放下这一切吧,历朝历代,王朝更迭,有始有终。”
是啊,有多少人想要翻覆天下,只是难,难于上青天。心里的仇恨支撑着走下去,走到最后,一事无成,郁郁而终。
梁殷只是摇了摇头,她起身,道了句,“乐师令保重。”
“谁将老娘锁在里面的,真是反了,一个个都反了!胆大包天!”王牡丹把那条发带缠绕成一团,扔到楼下去了。
“王妈妈,方才林姑娘屋子里来了个人。”
王牡丹听闻,看向东面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又转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雨商,林缈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雨商被王妈妈眼神看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里一虚,忙道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