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空和小兰从山上下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可她们眼前却模糊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原来在这个阳光刚露头的早上,竟下起了浓浓的晨雾。
卖早点的人们很早就起来忙碌了,摆桌子,磨豆浆,烙煎饼……这些人动作僵硬,行动迟缓,面无表情,谁都不跟谁说一句话,晨雾中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
若不是因为生活的困顿,没有人会习惯起得这么早。他们虽然不是真的僵尸,但生活的重担已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在一起唯一的交流就是叹息,勉强用赚来的钱维持自己这副肉身暂未腐烂,苟延残喘地活着每一天。
小兰不禁打了个冷颤,觉得比昨晚在墓地还要不自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杜明空却吩咐道:“下马,咱们就在这里吃点早点。”
小兰一愣,没想到这个对生活品质一向要求极高的大小姐会选在这样一个破烂的路边摊吃起东西。
盛饭的人对她俩爱搭不理,小本经营本就赚不到几个子儿,来吃饭的人也没打算买什么服务,纯为填饱肚子,所以摊主根本没必要低三下四地赔上笑脸。
豆浆的味道不可能比得上燕窝,但连燕窝都喝够了的杜明空却呼呼地大口喝着豆浆,简直比刚在外边干过苦力的饿汉吃得还要香甜。
小兰知道这个大小姐心眼儿最多,看她吃得如此美味,又特意选了这么样一个地方,虽然看着不起眼,说不定暗藏乾坤,有极特别的食物。
然而,她只喝了一口豆浆就全喷出来了,赶紧要来一碗清水漱了濑口。这豆浆磨得粗糙异常,喝在嘴里又干又涩,就像是含着沙子一样。
小兰一连几声呸呸呸,骂道:“这哪里是给人喝的?我家驴子吃的饲料都比这个好!”
那摊主不屑地瞅了她一眼,冷然道:“在有钱人眼里,穷人当然连畜生都比不上。可有些人偏偏嘴上说的轻巧,却总愿意干畜生做的事儿。”
小兰面上煞气一现,当场就要发作,她杀人可不管什么白天黑夜,兴致一起,说杀就杀。
杜明空微微一笑,说道:“小兰,你若跟畜生动气,可太给人掉价了。”
小兰忽然闪身来到她们上山所骑的那匹高头大马旁,一掌切在马头上,那马还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嘶,整个头部就像是被大闸刀切下来一样,断颈处甚是光滑平整。
那摊主面色惨白,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细嫩的小手已架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比划着,像是在找下刀的位置。
贫穷让他对生活失去希望,但死亡却让他觉得贫穷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好好活着,即使天天重复这样辛苦的工作,永远挣这么几个刚够糊口饭的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明空站起身来,笑道:“穷不打紧,活着才重要。我们家丫鬟给你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你也该有点表示,这两碗豆浆就当你请客了。”
那摊主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缩着脖子一动不动,直到小兰把手从他脖子上挪开,他才长舒一口气。见两人走远,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断头马,兀自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