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钧拨弄着铅笔上自带的橡皮擦,看着眼前杂而不乱的结构图,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这些楼内的异常都是打哪儿来的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某人房间里的多余构造挑出来,单独组成一个带有某种规律的图案:“是阵法。”
“那些多出来的构造,其实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说着这人开始按楼层顺序将能辨认的阵法笔画一一排列,耳边传来何小姐的疑问:“你也懂道家法术么?”“略懂一些简单的。”他暗咳一声:“多是客户要求,求子聚财、安家驱邪这类阵法我也画过几个。”说完默默看了眼标本柜。
每个人都有秘密,标本师要做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僵死的玩偶或摆设,那些愿意出大价钱的人想要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等他画好后,一种奇异感涌上心头:“不对,不完整。”孟竹钧换了个姿势接电话:“我看过了,这些图案可以说是一个完整阵图的一部分,所以又半吊子的作用,例如保鲜、生长等,我还看到了一个聚财的。但是,所有图形都缺了一部分。”
那边传来翻身的动静,何小姐盘腿坐在床上:“你有搭建好所有房间的结构模型么?”“什么?”孟竹钧愣了一瞬:“啊,还没,你家对面空房进不去……”“麻烦你先把其他的做出来,”对方直接打断:“我怀疑,这些所谓半吊子的阵法其实已经完成了。”
“这些阵法应该是被后来的楼房结构分割而成的,它们本来是一个整体。”她打开丢在床上的包包,里面是这些天来她的调查成果:“整栋房子,是一个立体的,多重小型阵法组合起来的复杂大阵,它不止起到单一效果。”
标本师不由自主张大嘴,他不知道何小姐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不过一定是了不得说完东西。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人最终想做的,到底是……”
“是长生,”对面女声悠悠道:“或者说,是更玄乎的,死者复活。”
“你想想看那些现象,”小房东压低声音:“灵魂聚集、快速生长、保鲜、隔绝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复活死人对吧?而且,这个阵法的成果我们都看到了。”
我们看到过吗?孟竹钧彻底愣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僵尸了,不是说现代社会不准成精吗?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男人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平稳态度:“那个,何小姐,我觉得长生还说得过去,但死者复生还是太过,而且那个成果……”
“那个成果现在就天天在我们院子里飞着呢!”何小姐拧了下眉心:“还记得你说诗人家什么异常都没有吗?他家的桑丘,就那只金刚鹦鹉,就是被复活的最大异常!”
“当时桑丘刚孵出来我还照料过一月时间,算是亲眼看它长大的。那只鹦鹉的的确确是从个秃毛鸡崽子一点点长到这么大,孵化它的那个鸟蛋,是施明礼那厮十多年前从动物园捡的。什么蛋能保鲜十多年?又为什么直到他搬来这儿了才孵化?”
“有两个解释:一是诗人骗了我,二是这里原有的死者复生大阵配合诗人多年来的执念,让桑丘复活。”她叹一口气:“就那只鹦鹉的种种成精表现看来,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一种可能。”
孟竹钧依旧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其实已经有点懵了:今天知晓的秘密简直比他上半辈子知道的还要多。最终,这人只挤出一句:“行,我知道了,今天先聊到这里好吗?”
“辛苦你了。”何小姐挂掉电话,默默闭上眼。那边的谜团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人三观尽碎,而自己这边又何尝不是呢?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相当尴尬且不可思议:在别人家的壁柜里打地铺。而这个“别人家”,原本应该是她的家庭。
她所有带有血缘的亲人都在外面,而她此刻却蜷缩在充气床垫上,思念着另外一个地方的家人。其实血缘也没那么重要,正当她想吐槽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