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播种之前,需要将采下的桑果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反复揉搓、漂洗,才能把那些小种籽与果肉分离开。
她家的老桑树不算很高,但也不矮,柳氏不同意女儿上树,才想挤出时间自己去摘。
但这洗桑种的活计,柳奕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说什么也要接过来。
分离种籽这事若要干得快,白芸里一带还有一种土办法是加些石灰,可能那碱性的石灰作用在果皮上会把果肉也烧坏吧。
她家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石灰可用,柳奕已想好了,她准备像电视上踩葡萄酒那般,把桑葚倒在木盆里踩烂,反正只要能将种籽弄出来,别人可管不着她怎么干。
第三件事:她家院子里的藠头可以收了。
柳氏芳娘准备这几日便新起一口泡菜罈,就要把藠头挖出来,除叶、清洗、阴干备用。
在大靖这里,藠头的叶子也不会丢弃,一样要留下来制作薤菹、薤酱。
没有电力照明的时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总归不够用。到几家的麦收彻底结束还有好些天去了,其他事情却不能等着,想“等”出整块空余时间再做是不可能的。
麦收之后,土地也不会一直空着闲那么长时间。
芳娘听闻柳全的意思,恐要准备接着种芜菁——若当家的划算已定,那么她家马上又得开始翻耕播种。
家里别的事柳全基本没功夫顾及,这便需要柳奕相帮着柳氏一一付诸实施。
农家过日子只能这样,既要瞻前又得顾后,需每一个家庭成员都把家里的事儿记在心上,随时随地眼里有活干上一点,才能做一件了一件。
柳奕也开始理解,为啥连她家后院的芦菔地都照顾不过来。照之前的大姊儿那样,一直被保护着当个孩子,她家阿娘可不得忙成陀螺,猴年马月能把那么多事情都料理清楚。
剩下,就是烧后晌饭、送水和去地头帮忙,这事也简单,柳奕准备比着芽姊儿昨天那样,晚些再去。
向芳娘问过食谱,柳奕已想好了,下午煮饭依旧熬本土豆汤。
早上泡下一大瓢去年的花灰皮豆子,到午后煮熟即可,待比较软烂时,将豆子捞出,在杵臼里捣碎成豆蓉,然后倒回锅里继续熬成豆蓉汤。
滚沸一会儿,就朝豆汤里加些盐花,便成了白芸里最为常见的一顿饭食,其实喝起来跟咸豆浆的口味类似。
豆汤熬得稠了,可再加入其他瓜菜,便成了瓜菜豆汤。
柳全饭量大,柳奕准备再配一甑蒸粟米干饭。
把青蒂瓜蒸在饭里,那不就跟传说中的小米南瓜饭差不多了,吃着这等饭食打天下都打得,何况割麦呢。
她估摸自己到时候一边处理桑葚,一边就能把煮饭的事干完。
等阿娘扛着扁担走后,柳奕已把早饭先煮下了锅,待一锅粟米粥煮到翻滚,便撤出稍大的木柴,改用小火慢慢熬。
看看外面天色将熹,也能视物了,她正好可以去院子里查看自家的薤白。
蹲在前院柴垛子背后的篱笆边,柳奕见有些薤叶中间还在抽薹,有些薤薹上稀拉顶着小白花,有些叶片则已开始萎黄了……一簇簇薤叶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儿。
日出而晨雾散,人生苦短譬如朝露,那朝露就是这薤上之露。
柳奕觉着每一天的时间也是苦短的,还是赶紧挖了抓紧做腌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