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经回到了郑府,这时候已经日头偏西,眼看已经到了酉时。那殷主事便在府门口迎接,便上前见礼后,随行的殷贤居然恭恭敬敬的朝那殷主事一礼,口称父亲。
到现在郑冲还是不知道这殷主事叫什么,听得殷贤叫殷主事父亲,微有些诧异。张灵素这时候忽然从轿子里道:“这殷主事名唤殷牟,乃是殷贤之父,他们殷家父兄三人都在府上做事。”
原来这殷主事名唤殷牟,便是殷贤之父。郑冲也觉得这父子两的名字很好笑,一个叫阴谋,一个叫阴险,真是一家人啊。但张灵素怎会忽然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郑冲陡然警觉起来,但看轿中的佳人,却见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道:“夫君还是快些入府去见老爷吧。”
郑冲应了一声,带着郑森下了马,换乘轿子,便往安平四海殿而去。一路上却在琢磨小娘皮今天怎么会几次出言提醒自己?难道真被她看出破绽来了?既然她看出破绽来,为何不揭破自己身份,反而几次出言相助呢?
一时间也没想通,一刻钟后,来到了安平四海殿外,门口家仆大声禀道:“大公子、二公子、少夫人回府!”殿内郑芝龙的嗓音大声喜道:“快让他们进来!”
郑冲三人进到殿内,只见郑芝龙、细川氏、郑芝虎、郑芝豹、郑芝凤并一众女眷都在,郑家骨肉血亲都算聚齐了。只见郑芝龙穿了武官常服,一身大红团领袍服,其上精致纹绣了单龙抢珠图,腰间狮蛮玉带其上缀数十颗玉石,头戴乌纱两翅立山官帽,看样子应是才去郑家那些万神庙祭拜完回来。
郑冲三个上前恭恭敬敬拜见了郑芝龙,郑芝龙笑呵呵的扶起两个儿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面上喜不自胜,口中连连道:“好,好,我的两个好儿子,来坐下说话。”
各自落座,郑森却被郑芝龙拉到身边,便抱在腿上坐了,很是宠溺的样子。
“不想父亲今日便回安平了,还道金厦那里还要多等些时日的,难道新任福建巡抚已经到了?”郑冲开口问道。
郑芝龙呵呵笑道:“正是,这趟乃是新任右佥都御史的沈犹龙到任,与邹巡抚交割之后,邹巡抚便离任赴京,我拜会了新任的沈巡抚,他便命为父先领水师回驻泉州、福州驻地,为父便先回安平来了。”
郑冲闻言又问道:“这沈犹龙何人?对待我郑家态度如何?”
郑芝龙道:“这位沈犹龙沈巡抚,表字云升,松江府华亭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由鄞县知县历官至右佥都御史,也算是个志君爱国之士。不过呢,为父与他深谈过,他倒也不是邹维琏那等顽固不化之人,他也与为父私下达成密议,对闽浙两广沿海的海贸并不过问,只是每年缴两百万两的银两给巡抚衙门便可。”
郑芝虎闻言皱眉大声道:“这沈巡抚好贪啊,一年两百万两,大明朝一年岁入也才多少,他也不怕吃下去撑了肚皮。”
郑芝龙呵呵笑道:“只怕他不收,现下肯收钱便是好事,一年两百万两,对我们郑氏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郑芝凤却跳出来道:“大哥,话不能这般说,咱们郑氏要安靖海面,一年开支也不少,两百万两还是太多了吧。”
郑芝龙却摇头道:“已经不算多了,你们可是不知道,想那扬州等地,盐商商会一年给当地巡抚官吏的进献便是三百万两,咱们东南数省海贸一年只要两百万两已经是大大宽裕了。”
郑氏三兄弟听了之后,这才怏怏的坐了回去。郑冲却暗暗皱眉,记得后世史书上记载,这沈犹龙后来清军攻到江南,还聚集江南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等义士一道抵抗清军,可谓是忠直之士,应该不会是个收取贿赂的贪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