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痛,连带着心脏,也似乎被挤压得变了形。那里空落落的,被什么撑得胀痛,难受。
她不太喜欢明亮的灯光。黑暗无比,伸手见不到五指的环境更适合她。
抱紧了身子,她缩在被子里。曾经无数个黑夜,当人们都沉沉睡去时,她却默默抚着自己的伤口。那些她视之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实则,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们不会回头看一看她,不会记起她,她好像就是一个孤独的旅人,不曾在他们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耳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僵住了身子,闭上眼,一动不动。听到他撞到障碍物发出的轻微痛呼,身后的海绵当时陷了下去,她的神经也跟着一紧。
那道身影朝着她靠近,越来越近……
她的思绪扯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脚不自觉地伸了出去,往那道黑影踹去。
“啊……”
一声鬼叫从地上发出。她伸出手按了离枕头不远的开关,裹着被子起身靠在身后的床头上。光晃着她眼睛睁不开,只得眯着眼望着那道实属不清晰已经趴在了床边的人,有些心烦意乱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大晚上不睡觉,是要造反吗?”
他噘着嘴装作委屈地趴在边上,开口:“慕檀涴,你又踹我!你又踹我!我就是要在这里睡。”
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揉了揉眼睛,她不耐烦地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烦人精!”
他还是在原地不动,不甘示弱:“不,我就不。我就是要在这里睡。”
闹了几分钟,她实在是无力和他纠缠,只得退一步,让他自己弄个凉席过来扑在地上睡。从前也是这番,习惯了倒也不是怎么难接受。
现下又关了灯,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她拉了被子盖好,缩在角落,不出声。
他也极为安静。
过了几分钟后,他突然说道:“你今天,坐在摩天轮上,有没有觉得,其实高处并不是那么可怕?”
她看着顶部,又使自己完全融入黑暗,想了好久,才说:“好像是没有想象中的害怕。”
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比她还害怕,不仅要帮他看着摩天轮升的高度,还要时不时受他尖叫的荼毒,心里的那点恐惧都被他带去了许多,让她分了神。
他的笑声穿过耳膜传来,带着几分奇妙的暖意,她也扬了扬唇。
黑暗里,曲深未在说话。
他偏头看向床上的人。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有小小的一团隆起,他眨着发酸的眼睛,终于合上。
希望,你能战胜自己的心魔。
心底最后一句话说起,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今日早晨,窗台上结成了一道道很厚的霜。霜花映在玻璃上,化作水珠往下滚去。天气阴沉沉的,带着冬天独有的特色,冰冷的凉风吹得路上的行人赶紧拢好大衣,戴好头顶的帽子,往各处急匆匆走去。
起身时,已经是七点半了。望了一眼睡在地上的人,他的被子被踢出去好远。身上的睡衣也凌乱地穿在身上,不成样子。
她小心走过去拾了毯子,给他盖上。瞥了一眼他皱着的眉头后,她弯唇笑笑,才走出房间,轻轻关了门。
洗漱完后,她下楼买了早点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尽管社会在飞速地前进,纸质媒介也不见得会被淘汰。人类太过追求网络智能,最后回头来看,或许会发现,那些纸质的东西才更有氛围和魅力。
就像人,往往只有走去了很远,才会忆起曾经某一刻,实在珍贵之物的存在。恰恰那时,是自己最为有本心的时候。时光荏苒,留下的,除了回忆,或只有遗憾了。正应了那句:往事不可追,一追便是痛。
也许不见得全然是痛,偶尔夹杂着欢喜雀跃。但总归,悲观离合,喜怒哀乐都会贯穿其中。
报纸上说了近日来G城的经济状况,还有一些寻人启事,另还插了一些广告,趣事名言等。正要放下报纸,她听到了开门声。回过头去看,他从卧室走了出来。
这个屋子是六室一厅。三间卧室,一间浴室,一个洗手间,一间书房,一个客厅。处在三楼,外面还有阳台,风景甚好,隔音效果也不错,也不喧闹。关键是,当初买的时候,正逢打折销售,房价也不是顶得很高。
阳台养了些盆栽,如今处在冬天,外观不是端的欣欣向荣,反是一些枯败的景象。
“起来了?快去洗漱,好了后把早餐端来。”
他“嗯”了声。蓬松凌乱的头发往天上翘起,四面八方都是统一的朝势,十分搞笑,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自然,他——比不上狮子。
出来时,已是焕然一新。他往厨房去,不一会儿就用一个白色大瓷盘盛着食物向她走来。将东西放在饭桌上,她也早放下了报纸,取下了眼镜,归归整整地理在盒子里,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