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苔听到模糊的一声“姑”以后，开心地一把抱住侄子，声音都柔和了不少，“我就知道小宝最棒。”

每年过年的时候，城市里都会有定点的烟花表演。晚上其他人还在忙，程苔抱着侄子下楼去看烟火。抱了一会儿，程苔觉得胳膊有些酸，就把侄子抱起来坐到段人行脖子上。段人行拉着小宝的手，在烟火下舞动着。

烟火结束后，程苔看了眼时间，想着家里的饭肯定还没准备好，就抱着小宝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荡秋千。

“你和小宝还真是投缘。”段人行给程苔和侄子拍照片，忽然冒出一句话。

“姑姑对侄儿肯定是没话说的。“程苔把侄子的外套扣上，”你将来有孩子我也会对他们很好，你将来的孩子可以跟着小宝叫小贝，她肯定会同意的。”

“谁？”段人行吸了一下鼻子，大概是天气有些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贝妈妈呗，我说同意就会同意，这世上哪有跟我处不好的人。”程苔抓着侄子的手，不知道在跳着什么舞蹈。

“我想她肯定会听你的。”

“我们大侄子叫小宝，你将来的孩子就叫小贝，然后就排序，迷你宝，迷你贝，纳米宝，纳米贝，我就不信了，都这样了还不够用。”

回家的时候，忽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小宝搂住程苔的脖子。程苔只好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安定下来。

程苔顺着声音看过去，远处的天空仿佛烧红的铁块一样，伴随着消防车急促的声响。

段人行也看得入了神，轻轻地说：“看来是失火了，真是可惜，不知道又有多少东西要消失。”

“东西还好，人没事就好。”程苔把小宝换到段人行的怀里。段人行这时似乎才回过神来，轻声哄着小宝。程苔活动着胳膊，缓解酸痛。她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我们赶紧回去，你闻闻，一股子木炭味。”

小宝趴在段人行的肩头。段人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也吸了下鼻子，“还好。要是睡着了就闻不到了。”

程苔难得地早起，按响了大伯家的门铃。

因为早餐店，平时大伯大娘起得早，即使过年早餐店暂时休息还是习惯早起。看到程苔，大伯很是惊讶，“怎么回事，这几天从来没在午饭前看到过你。”

程苔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大伯说的是对的，但她其实没那么贪睡，只是为了不干活。

“走走走，下楼，我给你们看样东西。”程苔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大伯从沙发上拿起两件外套，递给大娘，跟在程苔后面，“你都这么大了，不会又跟谁动手了吧？”

大娘拍了一下大伯，“说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开玩笑。”

“哒哒。”程苔仿佛在跳舞一般伸出双手抖动着，“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大伯看着楼前的面包车，理了理衣领，“所以你这是要干吗？”

程苔叉着腰，习惯性地把头发往后甩了甩，骄傲地说：“这是给你们的。你们以后就不需要骑那个电动三轮车拿货送货了，日晒雨淋的，多不方便，还可以带小宝他们出去玩。”

“程程。”大娘拉着程苔的衣服，神色有些紧张，“你是不是，是不是，后面有人啊。”

“我要是有金主哪里就会买一辆面包车，我把整条街都买下来给你们。”程苔哭笑不得，生怕他们想多，赶紧把他们两个拉过去看车。

“你是不是花得有点多？”趁着大伯看车的时候，大娘悄悄地问程苔。

“我们都是一家人，段人行赚钱给你们花，我赚钱也可以给你们花，再说平时我爸妈有什么事情，哥哥姐姐第一个就去帮忙，姐姐还天天给我家送早点，我给你们做点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这样，我们真是不好意思。”大娘握住程苔的手。程苔一直觉得，大娘这么多年没什么变化，但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大娘还是老了。

大娘的手已经不是当初那样。岁月的冲击还是留下了很多痕迹。

“段人行平时也给我买东西啊。再说了，我是程家的女儿，给你们花钱是应该的，他赚的钱都在我手里，等到他结婚了就不需要我管了。”

大娘被程苔的话逗得笑了出来，摇摇头，无奈地说：”他什么时候能结婚哦。”

”快了快了。“程苔双手搭在大娘的肩头，推着她也过去看看车。

这天程苔起来一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猜想父母是出去见老朋友了。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程苔不太喜欢和父母走亲访友。大家对她的职业似乎很有兴趣，但也存在误解。每次一说到她是个演员，都有人让她表演个什么动物，猴子大象什么的。刚开始程苔还能客客气气地回应，到后来程苔直接连去都不去，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觉得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

程苔的家乡城市不大，以至于她走在街上，总觉得每个人都似曾相识。

过年期间，街上的人很多。沉浸在熟悉的乡音世界里，程苔觉得内心很平静。她忽然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做程苔，不会再有人坚持不懈地说她长得像个妖怪，也不会在各种揣测她床上的男人是谁。

什么演员什么试镜，她通通都不要，就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过安静的人生。

看着路上手牵手的幸福情侣，程苔忽然希望，自己那个时候没有考上表演系，没有遇到过任何人。如果那样，现在的她，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甜甜地笑着。

她也曾遇到过很多男生，他们送过程苔珠宝，也送过衣服鞋子。刚看到的时候，程苔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人看到自己。但也只是一两秒的恍惚，程苔就会回到现实中。

程苔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给自己最新款的包，最漂亮的衣服首饰，但自己在他们眼里，其实也和这些包首饰什么的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时的喜爱，总会有更好更新的款式出现。

程苔想要留下来的念头也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她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街上的这些人是幸福的，在各个剧组间奔波的她也是幸福的。

幸福这种东西，不是容器，会有一个个具体的形状。

程苔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来送东西的段人行。

路上她忽然问：”你谈恋爱了吧？”

段人行一愣，脸有些发红，低着头看手里的箱子，声音都小了不少，“你怎么知道？”

“你们啊，都当我是傻瓜。”程苔戳戳段人行的后背，仿佛是在戳棉花一样松软，“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小贝妈妈来见我。”

“等回去了，你会见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