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拍摄结束后，程苔都只想躺着，不卸妆不洗脸，就这样睡到第二天。这天程苔刚躺下，就接到了路白的电话。

她和路白的关系，想想也是有些奇怪。大学的时候，两个人虽然也是室友，但是好像也没有亲近到可以说悄悄话的阶段，但是毕业以后，两个人聊天却比以前频繁了不少，每天不知道会从什么时候聊起，也不知道会聊到什么时候结束，好像每天都在聊，但好像也没聊什么。

“收工了啊。”程苔甩掉鞋子就趴在床上，“你这两天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啊，拍画报，那部现代剧拍完了。”那头除了路白的声音外很是安静，不像各路营销号描绘的那样歌舞升平，“你闲下来我请你们喝一杯。”

“那好啊，不要我掏钱我绝对第一个到。”程苔吸了下鼻子，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程程。”

“嗯？”虽然是拍棚景，但还是很热。拍了一天的戏，程苔话都不想多说，只觉得自己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我真的一直都把你当成好朋友。”

程苔不知道路白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话，但她点点头，立马反应过来不对，轻轻地说：“我也是。”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沉闷，程苔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要找我借钱？”

电话那头是几秒钟的沉默，随之传来路白的笑声。

程苔的新剧叫做《晋宫风云》，乍听起来是一部很正式的历史剧。看到前一半剧本的时候，程苔也是这样想的。在拍摄过程中，后半部分的剧本也定稿。程苔看了后半部分的剧本，才发现这还是个你爱我我不爱你，爱的他不爱我的故事。

后半段的剧情有些让程苔意外，总觉得没有刚开始看到剧本时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过于俗套。但这似乎也是最好的走向。

最寻常的那条路也是成功率最高的。

程苔结束在《晋宫风云》剧组的拍摄时，才发现夏天似乎结束了。回到家后她依然习惯性地到处找空调遥控器，找到后却没有按下开关。

自从上次争吵以后程苔已经很久和奚安娜没有联系了。她两连NSS账号都取关了对方。对于这样的局面，大家都司空见惯。

可程苔还是去了奚安娜的生日聚会。奚安娜的生日很巧，正好是中秋节那天。程苔出门前和父母视频，父母在大伯家过节，不是问程苔有没有吃月饼就是让她多吃点。

妈妈很认真地说：“程程，我觉得你瘦了。”

程苔尴尬地干笑两声。全天下也就程苔妈妈一个人觉得程苔瘦了。前两天拍杂志照片的时候，李姐还敲了敲程苔的脑袋，让她赶紧去减肥。程苔在下一部现代剧里要演一个舞蹈老师，为此李姐每天都在督促程苔减肥，就差搬到程苔家里，24小时看着程苔。

程苔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桌上挑着口红。侄子凑过来想要抓手机，程苔很是高兴，一个劲儿地逗他：“小宝，亲亲姑姑。”

程苔看着满屋子自己都不怎么认识的人，只是躲在墙角猛往嘴里塞东西，给自己找借口：“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她没有给奚安娜买礼物，甚至都没有好好地打扮一下，随便擦擦，涂个口红就出门了。她们几个刚开始的时候还会互相买礼物，到后来觉得这样实在太麻烦，直接跳过这个步骤。

程苔站在一边专心吃东西的时候，身边有男生和她说话。聚会上太嘈杂，程苔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男生掏出手机，大声地在她耳边说：“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她微微张着嘴巴，摇摇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对方很是失望，立马收起手机离开。程苔叉起一块糕点，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个男生，程苔是认识的。可能连他都忘记了，很久前程苔和他一起拍过戏。当时的程苔穿着宫女的衣服，刚拍了十几条落水戏。剧组的工作人员扶着瑟瑟发抖的程苔去换衣服。在走廊上，程苔碰到了这个男演员。

正当程苔不断道歉经过时，她瞥见了对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奚安娜每年的生日会上都会有很多人。程苔想不明白，奚安娜平时的工作也挺多的，哪来的社交时间认识这么多人。程苔除了工作，只想回家躺着。

最让程苔惊奇的是，有的人她明明在奚安娜的生日会上见过，但是当在别的工作场合遇见，程苔提起奚安娜的时候，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印象。

程苔快要吃饱的时候，抬头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奚安娜。她贴着墙往外走。果然和她想得一样，奚安娜正站在酒店的大露台上，一手托着另一只胳膊肘，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吃饱了啊。”奚安娜轻轻地吐口烟，似乎早就想到程苔会来找自己。

“这种所谓的派对食物，吃饱了就怪了。要是每个人都靠这个吃饱，餐厅怎么赚钱。”程苔双手搭在铁栏杆上。她对夜景没什么兴趣，抬头看着天空。城市的霓虹灯投在无边的黑色幕布上。

奚安娜的手指细长，夹着烟缓缓放到嘴里，吸了一口后缓缓地吐出烟雾，笑着说：“一片黑有什么好看的，今晚又没有星星。”

“城市里这么吵，星星早就躲起来了。”程苔接过奚安娜递来的烟，无聊地转着打火机开玩笑。

“你这个嘴皮子啊。”奚安娜无奈地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天空，又看着慢慢升起的白色烟雾，“他们还跟我说，我妈妈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你看看，她还是不愿意看见我。”

“走吧，这里太吵了。”程苔随手把打火机塞到包里，微微踮起脚尖拍了两下奚安娜的肩膀。

她们两个人都喝了酒，只能打车。出租车司机并不认识她们，直到下车都没有说一句话。车里除了夜间的广播节目，什么声音都没有。

程苔一进家门就要直奔卧室。她想要快点取下隐形眼睛，只觉得眼睛不透气，下一秒就要眼前一黑。奚安娜在后面拉住她的包带，催她换鞋。

“这是我家，我都不在乎了，不需要这么爱干净吧。”程苔拼命地想要跑，最后直接把包拿下来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