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陷入了刹那的寂静。
四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良久,花二才吁出一口浊气:“今天……洛氏大案的忌日,如何敢忘。”
十三年前。天启二年。主导变法的洛太师,在午门被五马分尸。
洛氏大案,开始。
此后长达五年,被牵扯进去的冤魂,前后愈万人。
以洛氏为代表的周哀帝势力被剪灭殆尽,以右相赵胤为首的新贵霸占朝廷。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东周经此一劫,内忧外患。
天启七年。洛氏大案终于结束。
再后两年,山河凋敝,饿殍遍野。周哀帝不理朝政,精神萎靡。
天启九年,帝病重,东周朝廷决议,冲喜。
一切未亡人的恩怨,掀开序幕。
“天启二年,我五岁,还整日被关在那个宅子里,却已经因为空气里的血腥气而哇哇大哭。”花二沉声道,“此后五年,盛京的秃鹫,都筑了巢。”
“天启二年,我七岁,比阿姐长两岁。也没见得懂多少。”花三也语调不稳,“但是此后五年,我眼睁睁看着身边所有的人,都没了。”
阿巍握紧了腰间的刀,指关节发白:“我也曾出身仕族,可惜,洛氏大案波及太广,我家祖不过喝了洛太师一杯祝寿酒,就血溅午门。”
房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秋晚瑟瑟凉,入骨,入心。
婆婆一拍桌案,雄赳赳地站起来,喝到:“一个个的,每年都要来丧气不成!老身大你们几十岁,这些破事,比你们都过得清楚!你们若是叹气,老身不得剜心啊!”
花二花三阿巍这才止了心绪,说笑着劝婆婆。
婆婆扶着胸口,看向花二:“二丫头,三哥儿和阿巍都还罢了,你当年才五岁,懂个什么?作何要放不下?”
花二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是一切的源头啊。也是我命运的开端。我总是在想,若洛太师没有死,所有人都会不一样了。”
“怎么可能?他主导的变法,说着好听,却惹得全国鸡飞狗跳,失败是迟早的事!他只能哄我父……哄他开心,下面的乱一个都看不到!”
花三猛地打断花二,语调噙冷。
前半句倒罢了,后半句,却因提到某个人,像是戳到心里的痛,花二秀眉一蹙。
“你作何要怪你父……你父亲?他也是为着百姓好,你不能什么都怪到他身上!洛太师不过是急了点,方法不妥当,但一颗丹心,多有可取之处,你作何总是怨他们!”
花二连珠炮似的说完,瞪着花三,微怒。
花三一声冷哼,丝毫不退让:“阿姐,你注视着的只是人,而我注视着的,是整个国!我没有怪他们,也没有怨!我只是……我说过了,我父……他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呜呜!”
话还没完。
阿巍和婆婆就一把冲上去,捂住了花三的嘴。
“说起劲了不是!议论前朝,隔墙有耳!”婆婆大急。
“二姑娘和三哥儿都歇歇!今儿忌日,不论亡人!”阿巍连劝。
花三深吸一口气,作罢,却也没了心情吃饭,门一摔就回了屋。
注释
1.时间线如下:天启二年,大案爆发(花儿五岁),天启七年,结束(花儿十岁),过两年,天启九年,哀帝病重,冲喜(花儿十二岁)。三年后,四月宫变(花儿十五岁)。如今,吉祥铺(花儿十八岁)。总共,从大案爆发到现在,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