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好模样,又因长在江南,多了分盛京女子没有的玲珑气儿。她打小又气虚,总是一股西子捧心的姿态,更得赵胤怜惜。
府里传她是狐狸媚子,装病讨怜爱,什么妹妹姐姐的,表面上对她笑得如花,转过头就能把痰啐到她后脚跟。
赵胤身为右相,政务繁忙,很多时候也顾不过来。她在盛京举目无亲,只能将自己关在屋里,以泪洗面。
唯有贾婵,高高在上,完美如月的她,给她带来了一奁胭脂。
然后,她亲自指尖沾了胭脂,俯下身,轻轻抚在她唇上。
“妹妹,胭脂是女人的盔甲……抹上后,你就只有两个选择……得宠,或者死……”
美人指如葱,胭脂红。咫尺之间,她落进她的眸,美得像佛祖泣下的泪。
从那一天起,她每天早上,都郑重地抹好胭脂。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便惹了下半生的孽。
她踏过姐姐的骨,踩过妹妹的血,甚至算计那总将她护在身后的夫君,她骨子里的江南淬出了刀。
唯一的例外,是她。
她连她衣角,都舍不得脏了。
第一侧室,贵妃,继后,她终于走到天下女人最高的位置。
然而,在她眼里,帝宫最名贵的胭脂,都比不上那天,她为她抹上的嫣红。
……
刘蕙停了吟唱,恍惚抚上唇瓣。
指尖一点红。
念奴娇。是那天她给她的胭脂的名字,此后数年,她就只用这一种胭脂。
两年了。跗骨之蛆,声声向空唤。
却无人相应。
八月初。西山传来好消息。
战事告捷。周军大获全胜。大将军沈钰班师回朝。
盛京欢天喜地,百姓掷果盈车,据说沈钰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帅袍,意气风发,让人感叹那个平昌侯府的小侯爷,再也不是成天玩乐的花公子了。
帝大喜。赐下军功十二转。东宫亲自设宴,为沈钰接风洗尘。
连着热闹了好几天,听说沈钰回了平昌侯府,花二才得了轮儿,做了几样小菜,亲自上门去。
“哟,花二姑娘呢。您稍等,小的通报去。”守门的小厮都认识花二,喜笑颜开。
可小厮前脚没走几步,后脚一个人就冲了出来,看着她傻笑:“二妹妹!你来了!”
花二佯装嫌弃:“一点都没世子的仪态!还说你出去历练了番,有甚不得了呢!”
“小爷我当然变了,你没瞧着我胳膊,壮了不少,人也晒黑了。”沈钰将花二迎进府,笑都兜不住了,“不过,小爷我对二妹妹的心意,从来不会变的。”
“这又哪跟哪儿!光天化日的,耍甚嘴皮子。”花二岔开了话题。
二人来到苑子里一处凉亭。绿杨荫里,风送莲香,石板案上置了两三小菜。
糖蒸酥酪,莲叶羹,菱角糕洒桂花。
“你班师回朝,我自然要恭喜一番。快尝尝我的手艺。”花二顿了顿,加了句,“你送我的信,我也看了,多谢。”
沈钰夹小菜的玉著一滞:“谢谢……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