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殿下!”
赵熙行在案前捡了个位坐下,淡淡颔首:“都起来。”
“谢殿下!”诸人起身,依旧低头敛目,在案边站成一串,离赵熙行五步远。
“不是说平昌侯世子设宴么。即是宴,都站着干什么。坐。”赵熙行清声道。
“臣等惶恐!臣等怎敢与殿下同堂用膳!”沈钰欠身一抱拳,头也不敢抬。
赵熙行挑了挑眉,自己动了筷,夹了小菜放进嘴里:“今日不论君臣,只论世交。坐下。”
平昌侯是辅佐当今圣人登上帝位的第一功臣,半生追随圣人,素得仰重,这份功勋,确实说世交也不为过。
沈钰和沈银对视了一眼,不再推辞,捡了隔赵熙行最远的位置坐下,却都坐立不安。
毕竟这名完美到近乎圣人的东宫,行事不近人情,除了与花二的那一次,从来不与臣民同堂用膳,犯了他半点规矩,都能惹来大祸。
站着的就剩了花二一人。她竭力把头低得低些,想让场中诸人都忘记她存在。
然而,赵熙行虽没看她,指尖却摩挲着酒盅,道:“站着……不怕掉脑袋?”
花二并众人一愣。
沈钰最先听明白。偷偷拽了拽花二衣袂:“赶快坐下!殿下许你一同用膳!不然掉脑袋了!”
花二不得不依,可一看位置,沈钰和沈银占了离赵熙行最远的,剩下的,就只有赵熙行身边的位置。
难道要她坐到东宫身边去?
花二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赵熙行似乎轻叹了口气,旋即指尖碰到了腰际佩剑。
沈钰和沈银一惊。花二觉得脖颈间的血痕一痛,她算是有几分明白这东宫的性子了。
于是再不敢丝毫耽搁。她果断一屁股坐到了赵熙行身边,后者才把指尖移开佩剑。
珍馐美酒满桌,四人却除了赵熙行,都觉得食难下咽,每动一次筷子,都要把规矩默念百倍,生怕一不留神,就触怒了天颜。
水榭里出现了古怪的一幕。
赵熙行安静又优雅地进食,目不斜视,清风明月,沈钰和沈银则如临大敌,身子发僵。
离赵熙行最近的花二更是玉著都不敢动,低头干坐着,只管拿眼珠觑来觑去。
今日的东宫,不知是不是赴侯府宴的缘故,作了家常打扮。
缠丝金冠,垂下两抹缨带,末端坠明月珰,墨发披散在肩后,散发出一股才休沐过的皂角香。
身上一袭银灰色的家常衫子,用暗暗的金线绣了麒麟蛟龙,走动间龙飞凤舞,素净中又不失天家高贵。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好看得令人心喜。
“不合口味?”赵熙行的清音从身旁传来。
花二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在问干坐着的自己,慌忙拿起玉著,随意叉向一道栗子糕。
而就在玉著到达栗子糕的片刻,另一双玉著不偏不巧,刚好也叉向那一块。
砰。两双玉著碰上,僵在了半空。
花二小心翼翼抬头,看到这横插一脚的玉著的主人,不由一凛。
赵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