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咧嘴笑了一下的成安素,杜航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朝成安素走近了几步,有些不安,又有些不好意思。
“听说…墨依眉在公司,让你不好过了?”
“谁说的?”
成安素的反应比杜航想象中冷淡得多,甚至她只是做了一个扬眉的表情而已,“我妈?”
得了个沉默的肯定,成安素半是笑半是叹气:“我说呢…”
她向后靠了一下,腰刚好卡在冷餐台的台面侧边:“你别误会,我没告状,”成安素摊开双手举到两肩附近,做了个十分敷衍的投降的手势,“是裴景,你那个前女友现在的未婚夫,他查我,查到我爸头上,估计我妈也被骚扰了,所以…”
成安素这几句话说得简直理直气壮,也没装可怜,没装委屈,“再随便打听打听,你们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估计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相比较于杜航锁起来的眉头,成安素的表情近乎冷漠。
她侧身绕过杜航的同时,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你放心,这些事儿不过是他们饭后的谈资,新鲜三、四天,自然也就过去了。”
看着成安素的背影,杜航愣了好久,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儿还没说,竟然就被成安素这么绕了过去。
敲了几下门,里面的水声停了,过了几秒,传来了模糊的脚步声。
“有事儿?”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成安素脸上的面膜看起来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刚贴上去。
“明天下午,约得去看衣服,你…”
成安素话都没听完,就比了个“OK”的手势,“地点和具体时间给我发个信息,晚安。”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门合死在了杜航的面前。
吃了半个闭门羹,杜航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像是在愣神,过了几分钟后,踩着拖鞋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门内,成安素同样呆呆地站在房门前,她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半点儿力气都没有,疲乏得厉害。
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好像她并非属于这具躯壳,而是在更高的地方,同时看着门内和门外的一切。
肺部的灼烧感已经熟悉地令成安素愕然,她口鼻并用地深吸了一口气,却觉得这口气总是闷在喉头,怎么也落不回肺里似的。
面对杜航,她只能做一个合格、称职的契约婚姻执行者,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任何一点点情绪,都会让她回炉重造。
站在原地,成安素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可能是一个机器人,可本应是机械的芯片集合而成的“心脏”,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变成了“噗通、噗通”的真实的心脏,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慢慢在地上躺下,成安素幻想自己是躺在一张手术床上,周围没有活人,只有冰冷的机械,和带有些许电流的电子音。
那些声音告诉她,她病了,所以需要手术。
手术的具体内容是,取出她的心脏,也就是机器的核心,更换一个新的。
新的心脏,是灰黑色的,是冰冷的,是没有感情的。
回到房中,杜航在自己的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可先前被撵走的瞌睡虫,这会儿像是迷路了一样,一直没有找到他。
无奈之下,杜航决定去喝点儿牛奶,出了门,发现余光瞟过的地方仍旧透着一丝暖光,而透出光的地方,正是成安素的卧室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