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封老神医欠了老侯爷一个人情,是以这些年一直靠封神医的药压制着,是以不曾发作。”云姕烑没有说话,只是在听闻封神医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微不可见的变了变。
“可是近日小侯爷情绪一直不稳。”云姕烑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问然后呢?
“上次中箭之后…旧伤未愈…”
“所以呢?”
“您离席后那白芷太子频繁向我家小侯爷敬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侯爷不好拒绝,喝了不少。那酒…”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姕烑不耐烦的问道。
“刚才小侯爷眼眶赤红,乃发作之像。”
“那你给他吃药啊,你找我做什么?”
“吃了,有些压不住。”
“我又不是太医。”云姕烑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再理会,起身正打算离去,才发现衣摆被他紧紧拉住。
“郡主,如果不是你那一箭,我家小侯爷怎会...”
“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杀我,我却不能还手?”云姕烑侧头勾唇一笑,甚是讽刺。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沚蓦地吞了口口水,看着云姕烑不知如何是好。
“与其在这和我浪费时间,不如去请个太医。”说着将衣摆抽出,转身离去。
“可是我家侯爷并未伤你不是么?他甚至去救你了!”云姕烑身形一顿,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蓦地想起那日他站在屋檐之上看着自己的复杂眼神。
“下令的是他,反悔的也是他,怎么,我没死成还得谢谢他?”云姕烑觉得可笑,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好,就算这件事是我家侯爷不对,可是他也帮过你不少!”
“帮我?”云姕烑转过身,诧异的看向莫沚。
“沪川以南,虫灾之害。”这话倒是让云姕烑一怔,当年确有其事,有人突然插手才使得她度过危机,而这大手笔的来源她查了很久也未有结果,若是姬南琋的话便说得通了,可是为何帮她?帮了她却又想让她去死,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噬魂症见血方停,三年前屠尽降兵,如今四国初稳,若因此而...”云姕烑皱眉看着莫沚。
“我不是封亦,我不会救人。”
“你可以。”云姕烑对他这莫名其妙的信任很是不解,看他一脸的欲言又止很是郁闷。
“讲重点。”莫沚憋了半天说出的话倒是把两人都弄的一惊。
“我家侯爷倾心于你!”
“你被雷劈了?”莫沚见她一脸见鬼的表情,红着脸急忙摆手道
“你信我!”
“我看起来很好骗?”莫沚也不反驳,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
“走吧。”莫沚愣了下,狂喜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云姕烑看着满地狼藉以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扫了眼众人惊恐的表情,皱了皱眉。
“子衿?”
“小姐莫要上前。”话虽对着云姕烑说眼睛却一直紧锁着对面之人,云姕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姬南琋双目赤红青筋暴起。云姕烑扫了眼躺倒在地嘴角还挂着血迹的莫汀,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莫沚,你确定我过去不是送死?两人正对峙,那边僵持的局面却忽被打破,只见姬南琋突然发狂似得一掌拍出,奈何云子衿顾忌颇多竟是生生被击了出去,瞬间响起的尖叫声让云姕烑紧紧皱眉,很吵。扫了眼地上破碎的酒杯,云姕烑抬眼看向对面的白晨凤。白晨凤见她看向自己,坐在位置上端起酒杯对她勾唇一笑,说不出的悠然自得。云姕烑的目光在恐慌的人群中转了个圈,见弟弟和表哥们安好便放下心来。正犹豫着便见姬南琋朝着云赪燚的方向走了过去,顾不上多想便迈出了脚步,不少世家女害怕的紧紧闭上了眼、捂住了嘴。“阿姐!”
“闭嘴。”
听到身后的女声,姬南琋转头看向缓步迈向自己的女子,直到她走到自己跟前,也没什么动作,云姕烑诧异的挑了挑眉,还真没事?
“姬南琋?”云姕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他的目光蓦地转向那拉着自己的纤纤玉手。
“恩。”
“难受?”
“恩。”
“你还好吗?”
“恩。”
“你这样,我害怕。”姬南琋身躯似是微微一震,没有说话手却蓦地用力,她甚至能看清那鼓动的血管。
“你...”
“没事,别怕。”他的话让云姕烑一愣,她看着眼前狠狠握拳的男子,两世,似乎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可以不害怕。两人都没动,时间像禁止一般,男子沉默不语的站着,女子芊芊素手拽着,白晨凤皱眉看着,眼神满是审视,他得的不是噬魂之症?
“倒是不知小侯爷这般大动静,是想哪般?”
“不过是多饮了些酒,太子殿下莫要想多了。”云姕烑看着白晨凤笑道。
“你...”
“正是,凤太子怕是有什么误解。”白晨凤转头看向乾仓璃,没有说话。
“我这不是替殿下分忧么,看这满地狼藉...”
“倒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哪国的太子,管的未免太宽。”白晨凤又被她一噎,很是恼火。
“无知妇孺。”
“放肆!”众人看向云赪燚,便见他疾言厉色的看着白晨凤。
“我们敬你是客,但这里是乾苍,不是你的白芷,注意你的措辞!”
“呵,是本太子的不是,小王爷别在意。”云姕烑看着他倒是有些佩服,能屈能伸。
“既如此便让本相问上一问,这满地狼藉我可以理解为酒醉之态,不知这伤人之事小侯爷何解?”
“右相大人说的什么话,不过切磋何来伤人?子衿,你说是不是?”云子衿皱眉看着笑嘻嘻的云姕烑,沉默了下,缓缓点了点头。
“正是。”
“云统领?”韩权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子衿,众人皆知这云统领最是认理,严肃又古板,如今是为哪般?
“右相大人怕是看错了吧,云统领都说切磋而已了,这些狼藉嘛,正常正常,谁没醉过几回不是?”云姕烑笑着扫了眼左相,这只老狐狸!左相此刻哪里有不明白的,这小侯爷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想拿他们当枪使也得看他乐不乐意,再看那小郡主,本事可不小,今天给他的惊喜可是一波又一波,此时不投诚更待何时?众人面面相觑,见左相都开始息事宁人便纷纷做起和事老来。云姕烑勾唇一笑,人性不就这样么?从众。
“是本候的不是,喝多了点,对不住。”云姕烑诧异的回头看去,便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那赤红的双眸变回了黑宝石的颜色,熠熠生辉,竟真的生生压了下去?据她所知,这噬魂之症,确实无解!
“侯爷哪里的话,不妨事不妨事。”左相抚着胡须笑眯眯的客气道,边说边瞥了眼韩权,看他那一脸菜色他就心情愉悦。白晨凤眼见事与愿违,目光不自觉的定在云姕烑身上,自从她出现,似乎件件都不对劲,他对于脱于掌控之物向来不喜,眼神蓦地带了些杀意,蓦地对上姬南琋的视线,那邪魅的笑意,凌厉的眼神,白晨凤暗道一声不好,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便见云姕烑款款走来,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在看猎物,他脊背一凉。
“我素来小气。”
“当年之事还没清,如今又加一笔,我虽亏欠与她,但也是该整理了。”说完也不等他说话便径自离去。白晨凤坐着没有动,他知道她说的事是何事,可是她说亏欠?欠谁?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疼的一抽,侍从看出他的异常,立马递上药丸,他接过看了眼手中的药嗤笑一声,姬南琋从他身侧走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真是得不偿失,失策啊...”说着端起桌上的酒,就着药一口饮尽。
“你打算这么一直跟着我?”云姕烑忍无可忍的回头看向一路跟在她身后的姬南琋。
“你...还在生气?”云姕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说完转身就走,姬南琋一个闪身挡在她身前。
“你到底想干嘛?不会又心血来潮的想杀我一次吧?我可是才帮了你一把。”
“我没有。”
“那你倒是让开。”
“抱歉。”这两个字从他嘴里憋了半天才吐露出来。
“你用不着道歉,世事本就如此,我们不过扯平,正好两不相欠。”
“没有下次。”云姕烑又一愣,满脸不解。
“姬南琋。”
“恩。”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
“你的噬魂症好了?”
“没有。”
“那你...”
“不知道。”他确是记得不甚清楚,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她的脸,记得她拉着自己,记得她说她害怕,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可怕的一面。姬南琋看着她的眼神莫名的变得柔软,云姕烑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有些怔愣。
“你喜欢我?”脱口而出的话着实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姬南琋也是一愣,喜欢?他喜欢她?此刻月色正好,俩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喜欢会怎样?”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在她以为不会听到回答的时候,姬南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炸裂。
“那真是个悲剧。”
“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你。”
“你不是说世事无常。”
“那更悲剧。”
“为何?”
“因为没结果。”
“......”
“姬南琋。”
“恩。”
“我们不会是朋友。”
“我们也不一定是敌人。”
“你敢说凤丘没有吞并之心?”姬南琋抿唇不语,但凡上位者怎会没有野心?云姕烑一声嗤笑。
“你不过一女子何必...”何必什么?何必管这些生杀抢夺之事?
“我乃乾苍子民,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但凡号角响起我必反击。”
“你当知晓吗,我乃将女,你知我善谋,又何必自欺欺人。”
“......”姬南琋反驳不了她的话,不自觉的握紧双拳。
“我们之间,如今刚刚好,若有一天你我为敌,我必杀之。”
“我不会手软的。”云姕烑错身而过秀发划过他的脸颊似乎带着她的温度,耳边是她离去时的喃喃低语。姬南琋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去。
“主子?”
“走吧。”
“得给白芷送点礼。”
云姕烑在宫门口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她略带烦躁的看向眼前的人。
“为何帮他?”
“...”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怎样的?”
“焮楽。”
“以前的你,也不是这样的。”云姕烑避开他试图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尴尬的伸着,缓缓缩回。
“对不起。”
“......”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我不会等你。”
“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
“不,你只是自己想要。”
“我承认,我想要,这泱泱大国,一步之遥,谁不想要!”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我次次被乾仓璃压着是什么感受!”
“你知道那个位置离我有多近!”
“御景,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
“你只要乖乖等着我就可以!”
“乾仓彧!”
“焮楽,我不是那个意思…”
“御景…”她看着他,有无奈,有叹息,有释然。
“我们,就这样吧。”
“你去争夺你想要的,我去追逐我向往的。”
“我真的讨厌长大。”乾苍彧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失去了什么。有一句话她说的对,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做了决定就不能后退。收回目光,他一步步走向皇宫深处,云姕烑回头看向那孤单又寂寞的背影,萧瑟又可怜,如果一直不曾长大,该有多好。
“别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