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沿着油纸伞沿似断线的珍珠般向下滑落。走道的另一端,两位着短打夜行衣的男子遥遥望着从韩府后门而出的马车愈行愈远。
流影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了这个晋国女子,主子竟不惜向陛下请辞,连摄政王之位也抛了。谁知陛下还不同意,又想出了“瞒过海”的昏招!
“右相那儿,如何?”宇文渊不自觉将握着油纸伞的手收紧,忘忧低估了他,可他下定的决心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右相派人易容成您的模样,之后称病顶多顶个一个多月。若是期间再发生些大事,您还是得回京。”
流影的语气中颇有些“要不还是不要走了”的恳求,可宇文渊并未理会:“我知道了。”
流影拍了拍脑袋,他也是看着宇文渊长大的,何时见他如此不顾大局过?“您之前为压制蛊毒长期服用国师丹药,如今正是要静养之际,何必在此关头出京?”
他昨可是亲眼瞧着宇文渊咳血,他虽从不把自己的体当回事,可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再了,她既没有打算让您知晓,也是不想让您担心。您若是跟去,岂不是辜负她的好意?”
宇文渊并未将流影的劝放在心上,他可以抛下摄政王之位那是不屑,他追随忘忧而去也并非全为了儿女私。
母妃还在晋国,他必须见到母妃……
流影见宇文渊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起了效果:“主子,您看……”
“一路上可都打点好?”宇文渊压低了油纸伞,连声音也微弱了些,他尽力克制着微微发颤的双手可还是被流影察觉。
流影抬头只能见到他苍白的唇色,愣了片刻才道:“都安排好了。”
他劝不了宇文渊,亦抹不平他的执拗,这一路只得尽力而为。
宇文渊轻轻点头,彻骨的寒意再次袭来,甚至激得他握不稳伞柄。
凤子隶的遗症,这就来了吗……
“走吧。”
流影见他一路逞强也只得低下头:“是,主子。”
……
京都地界仍旧是雨绵绵,一阵雨紧接着一阵雨,只是偶尔停歇后又转为烟雨蒙蒙的几刻,过后又是瓢泼大雨。
忘忧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轻闭双目,紧蹙眉头。冥冥中她总觉得宇文渊就在旁,可三番五次撩起车帘,却也只望得四下无人。
“扶溪。”
她轻轻唤了声,车外便响起他的声音:“主子有何吩咐。”
“你可察觉到有人跟踪?”
扶溪谨慎地驾着马车,听到忘忧这句才恍惚一下。出发前他还看见了流影,那流影旁看不清脸的就是宇文渊?那时候他还做了个手势,是叫他不要透露……
“没樱”扶溪回答地毫不犹豫,倒不是因为宇文渊不想让他透露,而是因为这公不作美,想要不露痕迹地追踪就是难上加难。
这条道上,除了他们的马车印记,再无其他。
阙然坐在车内看着忘忧颇为不悦又问着奇怪的问题,一时收敛了喜色。主子难道不乐意回仓羽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