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德妃身边宫婢一声:“开宴。”在外列队的两排宫婢托着菜品鱼贯而入。
水下袅袅传来乐音,众女探身一瞧,两船的乐师或立船头,或坐于船舱,高低错落,别有意趣。
德妃脸上笑意漾开,她可是精心安排了这些乐师,太后会喜欢吧。
安洛洛听说太后不来心中有些焦急,那些乐音落在她耳中尽是喧杂。
她找准了机会向德妃行了一礼:“娘娘,那……韩少卿呢?”
德妃暗怪安洛洛心急,蹙着细眉给她使了个眼色,可惜安洛洛并没有领会:“今日是赏花会,与韩少卿有何干系?洛洛安心赏乐便是。”
“可是……”
安洛洛还想说下去,可德妃已撇过脸去与淑嫔说话了。
其他官小姐看着安洛洛吃瘪的模样皆在心里暗笑,唯有朱妧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言语。
安洛洛失望地跌坐下来,整个人都怏怏得无精打采。她先前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这一下她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德妃看着安洛洛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可惜安洛洛不知,她心心念念的韩少卿此刻正与太后坐在珍珠帷幕之后。
太后韩氏轻轻抿了口茶,外面的人看不到帷幕之后,里面的人却能看见帷幕外面,方才安洛洛的表现她瞧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就不喜欢安远茂,读书时他可没少撺掇宇文璟逃学。现在连带着他的女儿也是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想做韩珂正妻吗,倒不如做梦来的实在。
“阿珂。”韩氏望向韩珂时眼中带笑,“这些姑娘你可有中意的?”
今日韩珂身着深蓝祥云圆领袍,正正经经束着玉冠,一双剑眉下是一对杏眼,正漾着笑意:“姑姑中意的,我便中意。”
太后笑得更开,接过他递来的糕点:“你这孩子,油嘴滑舌。先前姑姑看中的姑娘你不都拒绝了吗?日后有了夫人看你还去不去青萝巷。”
韩珂为她又倒了杯碧螺春:“那姑姑可得擦亮眼睛选个彪悍的姑娘。”
不彪悍怎么能把他治住?
“哀家真怕坑了哪家小姐,到时候朝中大臣还得怨哀家,这恶人哀家不做。”韩氏笑着,向身边人招了招手,“去看看皇帝在忙什么,怎么还没来。”
韩珂隔着帷幕时时刻刻看着忘忧,哪有心思看别人呢。他说到做到,死缠烂打也要叫太后把陛下请来,美其名曰“把关,赐婚”。
外头德妃不知提议了什么,宫婢们搬来了瑶琴,坐在琴前的正是朱妧。桓妤被点了名,只好接过宫婢递来的玉笛,不情愿地站在一边。
忘忧见时机成熟,装作期待的模样向德妃生疏地行了一礼:“听闻安小姐善舞,清漪还未见过宁国舞蹈,可否见识一回呢?”
德妃见她说的不成规矩,果然是晋国乡下出来的丫头。她知道太后与韩珂在帷幕后,正愁怎么让安洛洛表现,这机会就送到眼前。
“洛洛。”德妃唤了她一声。
安洛洛正郁闷呢,哪有心思跳舞,还要跳给柳清漪看,把她当舞姬吗!
“洛洛。”德妃的语气强硬了些,细眉一蹙就是让李毓害怕得发抖的威严。
安洛洛无法,她不明白德妃为什么要这样,但也只能来到场地中央。她今日穿的牡丹裙原本就是为跳舞准备的,可韩珂不来,她跳了又有什么意思。
平息片刻,朱妧与安洛洛互换了眼色,泠泠乐声响起,朱妧玉指在琴弦间弹拨。
桓妤找准节拍也在适时加入,笛声悠扬与琴音契合,在场懂乐的不禁暗中叫好。
她们先前没有商量,这一出完全是自己发挥,似百花斗艳,谁也不让谁。
安洛洛也很快进入状态,一改跋扈的模样,不经意的舞姿也决不失章法,手眼身法都应着乐声。
她的牡丹衣袖间忽放出几条飘带来随动作飘舞,缭绕着手臂左右交横。又有清风徐来,她应着风向为飘带飘逸的弧度增添了几分柔美。
果真美极。
忘忧的目光情不自禁随安洛洛的身影移动,她身上的香囊随着摆动散出的香味更为浓郁,就连德妃也闻见了。
“洛洛今日是牡丹花神下凡了吧。”沈琪不禁感叹一句,“这香真好闻,真羡慕洛洛啊。”
桓妤见状,突然吹得乐声激昂,朱妧也不甘示弱,五指扫过琴弦,应和着笛声,隐隐生出战场杀伐紧张之意。
安洛洛完全投入在乐声之中,衣袖甩动间带有凌厉之姿,几条飘带划破空气,震动有声。
乐曲正演奏到高潮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寂静了片刻笛声缓缓推出,愈来愈悠扬空灵……
安洛洛在琴声戛然而止之时便凌空跳起,再落下后一个下腰,随着笛声渐小缓缓低向地面。
朱妧又拨了一音,笛声停止,满堂皆是瑶琴余音。
安洛洛大口喘息着,汗珠随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只觉得酣畅淋漓。
此曲此舞真乃珠联璧合。
“好!”在场爆发出掌声,一声喝彩从珍珠帷幕后传来,众人除了德妃皆是一惊。
这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