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凤眸一敛,避开子桑薄野的手。子桑薄野的手一时悬在空里,又看落雪一张无甚神情的脸,默默收回了手。转身回到首座坐下,道:“皇后坐罢。”落雪应了一声,在子桑薄野旁的座位坐下,移眸不再看子桑薄野一眼。
子桑薄野看落雪无情的侧脸,墨眸一荡,偏了脸不敢再看。子桑薄野知晓她不厌恨他,因他是子桑无玉的皇弟,她怎么也不会恨他、怨他。
“无玉公子到。”不一会,宫外的太监又声高呼。落雪听得无玉二字,身子猛地一颤,手握紧成拳,凤眸紧盯着殿门。子桑薄野听了,转头瞧落雪,看她别样急切的神情,心不由一沉。她却不知子桑薄野在看自己,一心只盯着殿门。
但见阳光下来的一个公子,着一袭墨衣衫,身形修长。近了,尤见公子眉间一点殷红朱砂,轻笑芳华,当真是如画谪仙,俊美无俦。落雪瞧着眉间朱砂的公子,瞬时心如刀割,疼痛万分,不觉间红了眼眶子。这个公子生得与子桑无玉一模一样,只是多了眉间一点朱砂。子桑薄野瞧殿上的无玉,修眉一皱。无玉公子的模样太像子桑无玉,连着名字,也是一样的。
“南山无玉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无玉礼了身子,轻笑道。落雪听他言语,那声音竟与子桑无玉无甚出入,猛地站起身,慌乱动作间,扫落一桌玉杯子。她的泪珠猛然滑落,颤着声问他:“你道……何处来……”
“无玉自南山来。”无玉看落雪倾国倾城的脸,轻笑道。
“南山……”无玉竟自南山来。听得答,落雪一双眸子盈满了水光,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子桑薄野看落雪失魂落魄的模样,墨眸一荡,冷声道:“皇后身子不适,送回凤鸾宫。”说罢,再看殿上的无玉公子,墨眸渐冷。
落雪痴痴呆呆瞧着无玉,凤眸一片萧清水光。无玉见了,展颜同她一笑,温雅无双,墨玉般眸子里却无半分烟火情谊。她看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泪珠猛地落下来,不止不休。
宫婢应子桑薄野的令,来扶着落雪。宫婢扶着落雪走过了无玉,落雪回首看他,可他不曾来看她,如画的侧脸浅笑盈然,纵然笑意无情也惑人。她心间一窒,垂下了眸子不再看他,泪落得更凶。略有些暖意的阳光落在发上、脸上,她却未觉半分暖。
回到宫里,落雪遣散了宫人,静静倚在榻上,凤眸呆呆的,一滴眼泪也没有了。那一张脸纵使倾国倾城,现下也苍白得没有颜色,失了神采生气。无玉,子桑无玉。落雪三年里日日念着的温润如玉的子桑无玉,早便没了。她曾愿舍命追随的子桑无玉,独独丢下她一个,征战西北,未再生还。她愿食噬魂红花中噬魂毒,以此保子桑无玉一命。雪山上的圣姑告诉她,子桑无玉只是一魂,寄魂红花只能保这一魂不在人间破散,而魂魄的主人或一世也无缘见得。她亦无悔。
子桑无玉的骨灰,被落雪亲手葬在了南山。而后,她被迫入主凤鸾宫。或许灭了心思,三年不曾踏出宫半步。她还未想,今生还能见到那一张脸。只是清和宫上那一个墨衣的公子,看似温雅无双,实则无心无情。他不是大佚的摄政王子桑无玉,是天下第一富商,无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