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沙正胡思乱想着,吴前走过来,对她说:“你知道最近的修车铺在哪里吗?”
木沙看着他,心想他的车子又坏了?嘴里却说:“不知道啊。我就知道那么一个,就是上次给我补胎的那个老爷子那里。”
吴前说:“我的车子扎带了。我不想出去,你去给我买瓶补胎液回来吧。”
木沙扭头看看外面的雨,有些不乐意。可是一想,就吴前这豆腐渣身体,淋雨要感冒,吹风要感冒,洗个头洗个澡要感冒,就是晒个太阳,吹个空调也会成感冒的理由。这个月已经打过一回吊针了,总不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吧。除了修理东西,木沙八十分自觉,二十分勉强地承担下一切家务和带孩子的麻烦,或许就是为了让吴前少受点累,少生点病,保住工作,保住那一个月五千来块的工资吧。每当卖菜的无意间说起:“哎,从没见你老公来买菜啊。”或者过路人看到弯腰弓背抱着桶装水的她揶揄声:“女汉子呀。”无言以对的同时,她心里由不得泛起一丝酸涩。这些酸涩无声无息地累积、发酵,在她手忙脚乱、无人可依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成为她不定时发疯的莫名理由。
既然吴前不能去,上班那么远的路,车子又不能不修。木沙没有别的选择,也无暇去想更多的选择。
木沙从钱包里取出最后的四十块钱,又拿起了桌上的五块钱,想了想问:“一瓶补胎液多少钱呀?”
“十五二十块吧。”
木沙又想了想,上回那个老爷子不知道是工具不得劲儿,还是技术不到位,愣是花了半个小时才用一条胶带把她的车子补上。他那里会有补胎液吗?如果有为什么他没有用呢?
于是她又问:“要是没有补胎液,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就算了,别的我没有工具,怎么弄?”
“哦。”木沙穿上雨披,出了门,没有直接去老爷子那里。印象中倒还有一两个修车铺,她打算先去那些地方碰碰运气。
这个铺子关着门,这个铺子也关着门,木沙眯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一路张望过去,没有别的发现,只好从大路上折返,还是去了老爷子那里。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又兼下雨,路上轿车少,电瓶车更少。木沙又开始思考她的问题。明年小沙木也要上小学了,要是能和小木沙在一个学校,她是买个电动三轮车呢,还是如吴前建议的,考个驾照,买个一两万的二手车。一路上,经过很多家什么车辆检测啊,尾气治理啊,汽车修理啊,就是看不到一家电瓶车修理铺。木沙想,会不会不买车都不行啊,要是修电瓶车的都改业了怎么办?她又忍不住自嘲:嗨,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快?结婚八年了,我却连两三万都没攒下。再说买车容易,我养得起吗?就我们俩这一个月加起来连八千块都到不了的工资,再加上我这手残劲儿,要是万一出个车祸啥的,不就成了别人说的笑话,买车就是多加了一种死法。还是买电瓶车好了,虽然雨天接送有些麻烦。
想着想着,木沙回过味儿来,“诶,我要买什么来着,补胎胶吧。天这么晚了,老爷子可别也关门了。”
所幸,老爷子没有关门。木沙绕开大狗,停下车子,雨披也不脱,径直走过去。杂乱的店铺内,一台老式的彩色电视机依然活动着模糊的画面。
木沙站在门口,试探着问:“师傅,请问一下,您这里有补胎胶吗?”
老人点点头:“有啊。”
白转这一圏,而且这么好的人,不先来他这里看看,木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暗暗高兴终究不用空手而归。“那给我拿一瓶。”
通常,既然木沙要补胎胶,那店主只需要拿给她,收钱,打发人走了事。可老人却歪过头,瞅了瞅她的车子:“你的车坏啦?”
“不是我的,是我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