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无端突然想念起那位有求必应的师尊来,从前自己是多么威风恣意,为所欲为,把无涯境捅破天去,又有谁会责怪一句?自打出了门,便成了个活脱脱的二货,一直在犯傻和委屈之间自由转换。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一看末无端眼泪珠子打转,金洛水心里就慌了,最怕女孩子来这套,忙换了张嘻皮笑脸,“唉唉唉,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口说说,你不懂我以后教你嘛,别哭呀!”
末无端抬起头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说:“我是真不懂,我在家那会儿就没见过这么多人,也从来不用自己买东西,想要什么,师尊转眼就拿来给我了……”
揉了半天,泪珠子还是不争气往下掉。金洛水有点儿束手无策了。杞多玉忙握住末无端的手,转移话题,“妹妹那只小袋子到是奇特,不知叫什么名字?”
“哦,那个,无极乾坤袋。”
“到是个好法宝,比今日见的那些,像是要好上许多的。”
“嗯”,哭了一场,心中好受了些,“师尊给我的,他虽是不怎么出门,法宝却是收藏了不少,那无极乾坤袋,真能装下条街。”
震惊!
换个话题……
“你买那么大口锅干什么?”金洛水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买给我师尊的。”
三人更不解了。
末无端解释道:“师尊有一日带回一头軨軨,本想整个儿煮了,却没找到这么一口大锅,我今天见这一口到是正好合适,因此买了回去送他。”
“什么东西?零零?凌凌?铃铃?”金洛水没搞明白。
“就……就好像一大牛。”末无端一边说一边比划,“那么大一只。”
震惊!
她师尊要煮一只整牛!
谈话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金洛水与尤泽站起身来往书房去,“罢了罢了,累了一天,睡吧。”
拉上隔断时,金洛水还是忍不住转身对末无端说:“你涉世未深,今后要做什么一定先与我们三个说,免得遭人害了。你身上带了那么些钱财,如今更是露了白,万事都要小心些才好。”
末无端赶紧重重点了头,“记住了。”
无边无际的密林,阳光稀稀疏疏撒了几个光斑下来,眼前一座金色大院隐在一片暗光中,显出几分阴森来。
抬脚跨进去,见一堵两人高的墨玉影墙,竟是整玉雕刻,“富贵逼人”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嵌在正中央。转过影墙,富贵逼人顿时扑面而来,满眼的纯金、宝石闪得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细看,喏大个宅院,屋墙院瓦、雕栏画栋竟全是金玉打造,灵宝镶嵌。金洛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就见末无端引了一位肥头大耳,肚大腰圆,金冠金衣金靴,满身挂着各色宝石的老头子丢丢丢的跑过来,每一条皱纹都透着喜庆。
“好徒婿!好徒婿!”老头子拽着金洛水的手就不放开了,”我这泼天财富总算找着了后继人。贤婿何名?“
”师尊在上,小儿金洛水。”
”金洛水,金洛水……“这座移动的宝藏一边笑眯眯地捻着胡须一边反复念叨起来。
忽然,金洛水觉得这声音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熟悉。
”金洛水!“
压低的噪音。
金洛水猛一睁眼,尤泽的脸就在眼前,吓得金洛水一顿咳嗽。
尤泽拍拍金洛水的手臂,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口水擦擦,跟我出来。”
金洛水忙不迭抹了一把嘴角,哈喇子已经流了半张脸。
二人出了客栈,在街头寻了个转角,方才立住说话。金洛水斜靠在墙角上,“怎么了?大半夜的,神神秘秘。”
尤泽咬了咬嘴唇,轻叹了口气,“我心里始终不塌实,你就没觉得,这末姑娘,实在太过古怪?”
“有啊,太有钱了!”金洛水想起刚才那个梦来,羞耻!太羞耻了!气节呢!白天还想着末无端可千万别看上自己,晚上就盼着跟人回家跪地喊爹了!钱财害人啊!羞耻!
尤泽蹙眉,不去看金洛水那一脸花痴,自顾说下去:“那不见山是出了名的神山,常人都是进不得的,更别说有人居住,她这来历我总觉当不得真。可若说她出自微末,那等的宝物,那等的钱财,哪家小门小户拿得出来,就是那云鼎宗,也没听说出过这般挥霍的人物。若说师出隐世高人,这末姑娘言语间又何曾对她口中那师尊有过半点敬重?买口锅子送与师尊,哪有这般行事道理?”
“也许……她那师尊……就……就爱煮饭?”说出这种话,金洛水自己都想抽自己嘴巴。
“你可知軨軨是何物?”不等金洛水回答,尤泽自己说下去了,“上古凶兽!传奇小说里而已,谁可真见过?她今日说什么?她师尊捉了一只要煮!”
金洛水一时哑口无言。
“随口胡言,遮遮掩掩,只怕非是善类。”尤泽眉头拧成了疙瘩,“你本要拜师修仙,别先遇了邪魔外道,还是离远些好。”
金洛水低头靠着街墙沉吟半响,忽而抬起头站直了,拍了拍尤泽左膀,“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今日我才给别人说了要照顾着她,转头就把人家甩了,总归欠着道理。那末姑娘是言行举止奇异,但也并不能肯定就是心怀叵测之人,我也实在想不出你我三人有何要人大费周折图谋之处。今后小心些便是,好歹不过相处几日,若是再有不妥,再说分道扬镳也理直些。你看可好?”
尤泽见说不服金洛水,也便不再劝了,“左右陪你出来的,你愿意就罢,只是千万小心些。”
金洛水一把攀住尤泽,笑道:“果然是好兄弟,放心放心,见势不妙,咱们拔腿就跑,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