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去,就见康子推开了房门,温少喧在其后坐着轮椅缓缓而入,怒火再次涌上心头,抓起衣架上的红衫就走。
温少喧急喊,“红灵!”
沈允吾好似没听见温少喧的话,擦过温少喧的轮椅,径直离去。
温少喧着急之下抓住了沈允吾的手,“红灵,我想和你谈谈。”
“你我之间还有何要谈?”沈允吾心中有气,面沉如水。
温少喧心头一刺,神色挣扎几番后,松口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你恼我不将如何阻止秦乐的婚事告诉你,现在我便告诉你。”
沈允吾并未消气,语气中满是嘲弄,“你之前不是一直瞒着我,怎么现在又想告诉我了,又信任我了?”
温少喧实则并未有不信任沈允吾的意思,见沈允吾如此生气,眼帘渐渐低垂,似是不知如何言语。
站在温少喧身后的康子,实在受不了沈允吾对温少喧如此冷言冷语,不禁道:“夫人,您就别再为难老爷了,老爷都因您变成这幅模样了,您难道真想要了老爷的命才能消气?”
沈允吾这才注意到温少喧唇色发白,整个人虚弱无力,想起昨日的那一剑,似乎也觉得下手过重,气消了些,甩开温少喧的手,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咸不淡道:“那你便说说,我姑且听听。”
温少喧心中微喜,随即不急不缓道:“其实在前几日烧尾宴后,你去唐安候府时,康子在清点宾客送入府中的贺礼时,发现中书舍人何善送的翠竹图中夹杂着一封书信,信中说他的侄子太仆寺中牧监钟享遭人恶意调换篡改功绩,失去了升迁的资格,想让我为他的侄子讨个公道。”
沈允吾蹙眉不解,“此事和阻止秦乐嫁入唐安候府有什么联系?”
温少喧解释道:“此事表面上的确与唐安候无关,但那信中还说,钟享曾因质疑考功司的功绩考核有纰漏,向皇上上了折子,但久无音信,怀疑负责接收奏折的门下给事中与吏部考功司连成一气,故意调换篡改他人功绩,并将上奏的折子拦下,才转而向我求救。”
沈允吾思考片刻,赞道:“看来这钟享倒是个聪明人,知门下省为唐家所控,吏部为沈德言所控,暗中传信给你,但就算此事与唐家有所关联,也无法阻止秦乐的婚事啊?”
温少喧点头,“的确,就算门下省实为唐家所控,也无法阻止婚事,但唐家与沈氏一向水火不容,沈氏岂会允许唐安候在吏部考功司安插眼线调换篡改功绩,唐家又岂会帮沈氏压下折子,我一番调查之下,发现唐安候将他以往的门客暗插进了考功司,以考功令史的职权调换篡改功绩,以此在朝中安插官员,并发现经他考核功绩的一些官员升迁极快,但凡升迁,官员们都会去城南的古董铺子买一批古董,而这古董铺子恰好是唐安候的产业。”
沈允吾怀疑道:“你是说唐安候也参与了此事?”
温少喧点点头,“秦乐与唐玄南的婚事乃皇上亲下,我们不可正面违抗,但倘若唐安候因罪入狱,我们便可以罪人之子不可嫁为由,请皇上将婚事作废。”
沈允吾恍然大悟,追问:“那你想如何行事?”
温少喧道:“我原想等唐安候助我完成新律后,找出此事的确凿证据禀告皇上摧毁唐家,没想到唐安候提前在殿上为唐玄南求娶秦乐,在下朝回府时,更听保护钟享之人回报,有人想刺杀钟享,想来是唐安候担心他请旨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寻他错处,才想铲除上奏怀疑功绩遭篡改的官员……”
“但他并不知你已开始调查此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沈允吾思索着问。
温少喧道:“自是将计就计,我已让钟享假意突发意外死亡,并命中书舍人何善告病在家,暗中查出与钟享遭遇相同的官员们,暗里保护,等成婚那夜集结于青柒桥上拦截婚轿,引发混乱,届时就算唐家想遮天闭眼,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我昨日前往中书舍人何善府中,就是为了确认事情的进度。”
“你是想借此搅乱婚事,并让皇上得知唐安候的所作所为?”沈允吾心有疑问,“可即使当夜能暂缓婚事,也不能立刻定唐安候的罪,唐安候得知此事后,绝不会坐以待毙,倘若唐安候借着婚约仍在强带秦乐过府,到时秦乐不依然会成为唐安候手中的人质?”
温少喧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打算让秦乐当夜便坠湖失踪,直到婚约作废为止。”
“坠湖?”沈允吾困惑。
温少喧解释道:“我准备在那夜官员们引起混乱时,引唐玄南对秦乐出手,让秦乐受伤坠湖失踪,这样就算唐安候能侥幸撇清调换篡改功绩一事,秦乐也不必再嫁给唐玄南。”
“你舍得让秦乐受伤?”沈允吾想了想,猜测道:“难道那夜的新娘也是假的?”
“是,新娘我亦会派人替代。”温少喧承认。
沈允吾略微思考后,主动道:“此事就让我来吧。”
温少喧态度坚决,“不可,我就是知你若知此事,定会提出替代秦乐,才迟迟不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