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胸前受冷,叫黑允钩心静了不少,他怔在原地,几分落寞,几分无措,就如同幼时的妁澌一般。
指甲无意间划过胸口,带出了一条细痕,干脆利落,隐隐血色。
酒,怡不得情,醉不到人,却总能在人想要释放时发挥效果。
微微刺痛,于黑允钧而言不过似蚊虫叮咬一般,不碍事,却恼人得很。
他讨厌现在压抑的天气,讨厌压抑着的自己,他不喜天下权势,只求重活一世,活的自在快活。
他从小活在父亲的威严之下动弹不得,压的久了,便是伤筋断骨,一点点的将自己缩紧。
而柳柳,是唯一让他卸下包袱,昂起头颅的人,他立誓做她一辈子的英雄,许是他命中少了情愫三分,亲情,爱情,皆是他此生的命劫。
痒痛感愈发的强烈,再黑允钧的胸前流连跳转,他眉头轻蹙,下一刻负了力道的手掌已击在了胸口。
时间仿若凝了一般,妁澌伏在地上,双眼未离开黑允钧一刻。在他出掌之时,她便明晓,可阻止却是有心无力。
她紧闭双眼,身上猛地颤抖,却没哼出一声。
这种痛苦,她早已习惯了。
这些年来,他挨的每一拳,受得每一处伤,她都明晓在何处,她都感受过有多大的痛楚。而黑允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到。
生死情结,由她发起,必是要她承受的更多。
掌气不重,未留下什么印迹,却是挡不住他胸前累累伤痕错落纵横。
一掌打下去,终于不痒,酥酥麻麻的,也算的舒服。黑允钧清醒了不少,身子沉重,看眼前女子虚幻的身影倒不像他的柳柳。
倾倒前夕,他认清了那张脸,是,妁澌。
不知怎的,那一刻,他突然很想探出双手,去触碰女子的唇角,抚上女子的发鬓。
如果,妁澌不是黑翎叫他领回的,那他二人该是也如亲兄妹般亲昵。
战场之上,她眼中的绝望恐惧就如当年一般的自己。
妁澌原本只是个穷苦丫头,黑翎寻找神器玉弗,大杀四方,将疆域焚杀殆尽,只有她一众人逃了出来苟且偷生。
世人无奈,国破家亡只恨不得不报,这才让她为了圣女,习了蛊术,来到黑家父子面前,不成功,便成仁。
“我父兄皆死在了杀场,小女子无依无靠只望留在大人身边,当牛做马能赏口饭吃。”
一场扫伐将是结束,整个村子都被焚成了灰烬,红焰黑风,马尽嘶鸣,妁澌就那般跪在黑允钧的面前,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将之勒倒。
她所言有真亦有假,世人本就是不等的,十一二岁的年华如花如蝶,本该开怀中掺杂些懵懂烦恼,她却已舍身为报血海仇深。
妁澌的声音颤抖着,她怕,很怕下一刻会死于少年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