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实力自信。
妖榜全称妖界编六合芥子修真人雄榜,放眼六合,凡是入榜之人,除了高手便是绝世高手,对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躲都来不及,哪敢招惹。
冒牌水婳好似犹豫地低头看了一眼空空,他正紧张的发抖,同样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忽然摇了摇头,勾唇道
“恐怕不行。”
六郎叹声可惜,迎风翻起手中的柳笛,颇为心痛地偏头垂眸
“偏且执兮何悲怜,如此,且让六郎为你奏一曲送别。”
说罢,只见顷刻间落花翻雨,悲音骤起,三只狠戾的姑获鸟瞬间红了眼睛,仿佛发狂般逆风而起,爆射而来。
空空吓得要命,冒牌水婳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一旦放开,他便是妥妥的炮灰,绝不比任何一个族人死的体面。
不出所料的,她放开了。
然,出乎意料的,她竟勾起了他的腰!
在她的掣肘之下,他竟腾空而起,轻巧地避开了姑获鸟的冲击,接下来,又行云流水地避开第二只,当第三只姑获鸟冲来时,冒牌水婳直接以伞为刃,围着它那雪白的脖子割了一圈,顺势踩着它的翅膀,跃进深林。
这是空空第一次体验到腾空的感觉,虽然是以一个很尴尬的姿势脸面朝下地窝着腰,一路上被横空出世的树枝抽打的苦不堪言,却莫名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只是,未免短暂。
耳边风声一紧,一条白羽擦面而过,顷刻飞红如线,坠如流星。
冒牌水婳掉头将他捞起时,如影随形的柳山色正在十丈之外浅笑,他换了口气,继续吹曲儿,脚下独存的两只姑获鸟桀桀的,似乎很有干劲。
冒牌水婳拎着空空的后领,不满地弹了指他的脑袋
“小鬼,再不听话我便把你送给后头那位。”
空空倔强地缩着手,眼睛被风吹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咬牙牵了她的衣角。
冒牌水婳满意地勾唇,同时有意避开那些冒出来的枝桠。
空空觉得他们逃得很吃力,柳山色却追的很悠闲。
只听他一会儿吹吹柳笛,一会儿换换气,一会儿又喊两声,企图搭话。
只是冒牌水婳显然不是个热心于聊天的人,飞掠中她形如云流水,目不斜视,好似完全没有听见。
柳大高手很受伤。
这直接导致他的速度增了一倍,不出意料的,他们很快被追上。
空空亲眼瞧着几只羽箭贴着他的脑门堪堪飞过,冒牌水婳足尖轻点地面,一手撑伞,一手将他拉到身后。
身形刚定,两只姑获鸟便挥翅刺来。
水婳目光一凌,五指微动,花伞轻轻一转,便将二鸟撕成两半,伞上更添鲜艳。
柳大人心疼一番,亲手替那妖物合上眼,抬头时,周身杀气纵横。
他神色阴郁,一边掐诀,一边徐徐走来
“这四只姑获伴了六郎六年,未曾想竟走的这样匆忙,黄泉路远,姑娘与它们作伴还来得及。”
说罢,只见四处风声鹤唳,空空惊呼一声,一条巨蔓自他脚下拔地而起,好似长蛇一般缠来,水婳眸子微眯,捉着他的衣领疾疾后退,却是退无可退!
一瞬间,林中老树无论枯荣好似突然活了起来,枝蔓越伸越长,还生出许多倒刺来,犹如狂风暴雨向二人抽打而来。
纵水婳手脚再快却也快不过万木逢春的疯狂。
眼见那藤蔓铺天盖地的压来,空空吓得抱了水婳的腿,待他回过神来,却又有些后悔。
既害怕,又有些期望。
最终害怕战胜了期许,他松了手。
“这世上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信任,但凡讨好,皆有所求。”
柳六郎嘴角勾起,字字戳他心头。
同一时间,藤蔓甩着锋芒,衬着空空脱手之际,铺天盖地而来,这一次,再无防备,生死不消一瞬。
他抱头闭眼,面对死亡竟毫无反抗的能力。
杀戮降临的时候,空空忽然听见头顶有人闷哼了一声,他急忙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双浅浅的泛着红色的眼睛。
水婳撑伞隔住他背后的荆棘,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撑起一份生机。她哼了一声,骂声“小鬼”
转身时,后背已是一片血红。
分不清是红衣还是血迹。
她一声不吭,背影沉稳的好似从未受过伤,她反手一挥,花伞便落入空空怀中。
她说
“小鬼,自己撑伞。”
空空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天空还在飘雨。他用力抱紧花伞,只觉那伞很破,伞面儿十分斑驳,伞骨也缺了很多。
其中一根正插在柳山色的肩头,伞骨的尽头正是红衣飒飒的水婳。
她竟强行穿过牢笼般的荆棘,藤蔓上都是她的血迹。
柳山色诀掐了一半,却是不得不收手。
六郎目光阴沉打量着伞骨,渐渐抬头
“原来是你。
区区听闻三日前玉关被一魔族屠城,鲜血积了三尺之深。其中有一具尸体,死于天灵之处的一根伞骨。
原来你便是那位魔教叛徒。”
他的称呼从姑娘变成阁下,可见重视。
竟是魔族……
空空颤巍巍地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地颓坐在地上,怀中的花伞好像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不知是扔还是逃。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半荣爷爷每夜都会鬼哭狼嚎一回的那首曲子
“顾兮盼兮,翠偎红袖,魂兮悲兮,片甲不留……”
那歌声浪荡在夜色之中,比天上的孤月还要叫人心寒。
他曾说过,污山一脉可以与任何人为善,只山除了两脉,魔族和妖族。
因为魔啊,在污山还有一个称号,叫“六界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