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娃当时说过,他们几个去邙山报仇归来,刘居士带着一百来人在沟梆子那里的一块青石上朝南而坐,还问那些跪拜他的人服不服他?而那些闲汉对着刘居士跪拜,还齐声的喊“当为王一死耳”!
什么王?
这大隋的天下,刘居士是个什么王?他刘居士的王是谁封的?自封?为什么要自己封自己为王?
刘居士是王,那他父亲刘昶又是什么?老王爷?王的上面是什么?是皇帝!
刘居士竟然敢!
还“当为王一死耳”!照这样说,那一百来个闲汉难道就是刘居士这“王”养的死士?他们想刺杀谁?
还朝南而坐!
自古以来,帝王都以坐北朝南为尊位,先天八卦图中的方位为上南下北,左东右西,宫廷建筑均是如此,皇帝上朝时眼前所望的方向就是南方,所以上南下北就是传统,所谓天在上、地在下,南方配乾,北方配坤,南为至尊,北则象征失败、臣服。
因此只有皇帝才能“南面称尊”,但凡打了败仗、臣服他人叫“败北”、“北面称臣”,刘居士算什么东西,也敢朝南而坐,要那么多人喊“当为王一死耳”,难道还不是造反?难道不是想要造反?不是造反的话又是什么?那他们自己去给杨广解释去。
当时赵旭听韩四娃说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想法,只是心里盘算,而后越想越觉得这一点可以利用。
只不过要想置人于死地,就要一击必中,不能给对方有活命喘息的机会,否则结果会不可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蛇打七寸,这就是赵旭为什么但凡杀人就对准喉咙动手,不管是用弓箭,还是用刀剑,只要割断了敌手的喉咙,这人必死无疑。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赵旭才费尽周折的想要从常有这里了解他那天到底从刘居士那里得了什么,从而想谋划的更周全一些,但是没想到常有竟然说出了刘居士私藏兵械。
这是意外之喜,不过,也是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结果。
可见凡事只要有准备,机会指不定就在哪里等着。
有些事,有些话,平时不注意则罢了,但要是到了要用的时候,那可就真的能派上用场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这个“辞”也得跟“罪”沾点边,否则纯粹的诬陷,那得看听话的人是什么态度。
赵旭一直的不说话,常有有些忐忑不安:“你是不是想要我从刘府偷什么东西?这个我在行,虽然进去有困难,但并不难办。”
从刘府偷东西?常有说的一半一半,赵旭是想用他这个人,但不是叫他去偷东西,而是往刘昶那里放东西。
赵旭一直想知道刘昶大将军府的全貌,就是为了做到有的放矢,有之前韩四娃说刘居士的朝南而坐,赵旭就想,如果伪造一封刘昶勾结突厥人密谋造反的信,让常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刘昶最为私密的地方,譬如说书房,那么只要杨广对刘昶起了疑心,派人去搜查,那么这封栽赃嫁祸的信一旦被搜出,刘昶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会再加上一条私藏兵器,岂不更加坐实了刘昶的谋反之心?
只是常有没去过刘府比较隐秘的地方,即便自己这会伪造了一封信,可是放不到需要放的地方,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杨广是疑心重,而且有时候忽然发癫又忽然作狂,但十分聪明,刘昶若是要勾结突厥人造反,哪能将那么重要的信随随便便的放在“客房”或者别的地方呢?那也太不谨慎了。
有以上几点,赵旭已经可以向杨广去禀告刘昶和他的儿子刘居士“阴谋叛君,意图谋反”了。
但是考虑的更周全一点毕竟好些。赵旭看着常有画的歪歪扭扭的图,嘴里不禁说了一声“客房……”,常有赶紧点头,说:“这里的确是客房,就是刘府里招待客人住的地方,那女的是家妓、客妓,干的就是服侍客人的活,那天那个男的肯定是远道而来刘家的客人,嘴里乌七八糟的喊得都是突厥话,我就在那呆了没多久……”
常有说着,一抬头看到赵旭又在盯着自己,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却不知赵旭此时心里狂喜,简直要大笑大叫几声。
这已经不是无心插柳了,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刘昶家里竟然有突厥人!甭管他这个突厥人是干什么的,只要有这回事,那就大有文章可做!
这事成了!十拿九稳!
赵旭此时仿佛已经看到了杨广的暴跳如雷。
如果将刘昶拿下,对王伯当和韩四娃以及瓦岗山的那些人而言,是一件美事,对于柴学敏和她的表哥樊世宽而言,也是一件美事,哦,还有萧莹,这岂不是一举三得?
做一件事,不光自己能得好处,认识自己的人也跟着得好处,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没理由不去做的,而且要大做特做,持久不停的去做……
只有一件,常有从刘居士家里偷窃未果,已经好几天了,那个突厥人是不是还在呢?
赵旭想想,其实这不重要,只要刘昶家里确实曾经有过突厥人,有人能证实即可,反而真的现在刘昶家里还有突厥人反而不美了——如果那突厥人抵死不认是来勾结刘昶造反的呢?不就事多了?
云里雾里的,似有若无的,有时候还更好办事。
赵旭也做过皇帝,也懂帝王之术,深知“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
就是说,事情不是很大,就不能让人震惊,案件不是牵扯人多,功劳就不能显现。君王用它来求取安定,臣子用它来邀功取宠,这里的冤情一定会有,却是不可能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