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掌柜目不斜视,问道:“书稿呢?”
晏宁一指桌案:“就在那里。”
莫掌柜走上前,拿起细看,喜道:“果真是书稿,已经写完了。”恰在此时,从厚厚一叠书稿里,掉下了一本小册子。
晏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莫掌柜弯腰拾起小册子,随意翻看了几下,递给晏宁道:“你父亲酷爱诗词,这小册子上记载的都是他生平所作,你留着当个念想吧。”
莫掌柜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晏宁在身后问了一句:“莫掌柜,你看我父亲留下的这副字画如何?你给估个价!”
“一文不值。”莫掌柜看了一眼墙上的字,丢下一句话,出门离去。
离开张家,莫掌柜回头看了看大门口两个白色的灯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刚才的试探没有起到作用,晏宁步履沉重,走到灵堂前,目光一瞥见到刘三刀对他使了个眼色。
晏宁一闪身,跟他凑在一块,问道:“有什么发现?”
“解晖说了,好吃不过饺子。嘿,原来这家伙一直对芸娘有意思,刚才真是一出好戏啊!”刘三刀挤眉弄眼。
晏宁沉思道:“解晖有可能为情杀人,你待会偷偷跟着他,严密监视这个人。”
“你那边呢?”
“莫掌柜今天的行为古怪,我一度以为他就是幕后黑手,但刚才我试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解晖今日目的达到,见晏宁回来,无法再和芸娘说话,于是告辞打道回府。
晏宁迅速给刘三刀使了个眼神,暗示他偷偷跟上去。
巧合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个人姓郑名广福,年近七十,身形干瘦,面上无肉,走起路来直喘气。
郑广福此行,不仅仅代表了他个人。
“这些钱,都是枢密院的同僚们的一点心意,听说我要过来,他们就让我一起给带过来了。”郑广福说着,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晏宁。
晏宁接过包裹,掂了掂分量,至少有五贯铜钱。
之所以会有这许多,与大家听说新上任的李承旨和张明德关系密切不无关系。
郑广福说着说着,忽然弯腰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把肺咳出来。
“芸娘啊,你......往后要好好的,咳咳万事有老夫,碰上难事......一定要来找我。”
芸娘这几日见惯了人情冷暖,此时见到丈夫生前的老同僚流露出的些许关心,也是感动不已。
芸娘赶紧上前,搀扶住了郑广福,哪知道郑广福突然像是失去了重心似的,大半个身子倚在了芸娘的身上。
晏宁在旁边一伸手,扶住了郑广福的另一只胳膊,才使得这位老人没有摔倒在地。
郑广福拉着芸娘的手,喋喋不休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去。
到了晚间,刘三刀回到张家,把跟踪解晖的详情告诉晏宁。
“我还当这小子是个人物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瞧他人五人六的,其实解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他祖上曾经阔过,传到他这一辈算是彻底败落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卖了。”
晏宁问:“解晖平时都干些什么?”
刘三刀嘿嘿一笑:“还能干啥?每日三瓦两舍,挥霍无度。”
刘三刀又道:“下午,解晖去了一趟莫掌柜的书店,留下一个包裹。看莫掌柜的脸色,应该是一份财物。”
晏宁目光一瞥跪坐在堂前的芸娘,压低声音道:“如此看来,解晖的嫌疑最大,他贪图芸娘的美色,设计杀害张明德。今天他又串通莫掌柜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暴露了意图。”
“张明德死前不是喝酒了吗?很可能是和解晖一起去的,然后再把受害人引到河边推入水中。要知道,张明德是北方人,不会水的。”
“所以,只要找到贩卖东阳酒的酒肆,问询解晖是否经常光顾,就能够水落石出。”
刘三刀看着晏宁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尊神明,心道,宁哥儿莫非是狄公转世不成?他讲的句句在理,仿佛身临其境。
“然后呢?”
晏宁摸着鼻子道:“然后就把解晖抓起来,严加审问。虽然他表面上是一个浪荡公子,但保不齐是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