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张小幺背着个粗布袋子,向张天颖拿了一千块钱,出门打工去了。虽然马上就要过年了,但张小幺丝毫没有留下过年的意思,从开口拿钱到离开,没有一句客气话,像是天经地义似的。
云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张小幺的背影就骂。直到张小幺的背影被冰雪覆盖,她才转身对着张天颖数落。张天颖打断了云琴的唠叨,道:“云姨,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叔叔,我爸也是他送回来的,我家欠他人情,该还的。”
云琴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件事情。
余骏进入张天颖的考查期之后,便住在张祥龙家,每天都要去张天颖面前露个面,献献殷勤。白驹过隙,大年三十也已经过去几天了,屈指算来,考查已经一月有余。
这天,2月14日,圣瓦伦丁节,张天颖刚开门,余骏就进来了,递过一块巧克力,道:“天颖妹妹,情人节快乐!”
张天颖以为是饼干,撕开包装,疑惑地看着余骏,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这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东西?”
余骏一脸神秘,高昂着头,道:“今天公历2月14号,是西洋的传统情人节,在西洋,今天都要吃巧克力的。”
“就是这样的,姐姐,表哥说得没错,现在国内也流行过外国节日。”云冰从房间伸出头来说道。
张天颖听到回答,咬下一小块咽下,像吃糖一样,道:“这不是和糖果差不多嘛,就是味道有点怪。”把巧克力整块放入口中,咀嚼着烧水去了。
余骏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递给云冰,道:“表妹,给你一块,我还有一块。这个村的店太落后了,都没有巧克力买,我昨天下午特地跑回去乡镇上买了一盒,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摔倒了好几回,就剩三块没报废了。”
张天颖刚忙完坐下,听到余骏说自己摔倒,仔细看了看余骏,并无明显外伤,道:“看你这样子,活蹦乱跳的,肯定没什么大碍,再说你这皮糙肉厚的,肯定摔不伤。大雪天的,你又哪根筋搭不对,非要吃这劳什子?”
余骏听得高兴,道:“没事的,这不是好好的在这么?下次我小心点。生活就得有点仪式感嘛,学学外面的东西,走走过场,做出高端的样子。”
张天颖啐道:“没个正形的,钱多了花不完,去花这个冤枉钱。”
余骏听得心花怒放,坐在窗边,把巧克力从兜里拿出来,撕开,一口含着让它慢慢地化。云冰将巧克力仔细地放入上衣兜里,去洗脸了。
吃过早饭,云冰道:“炎哥,我们去看雪吧。”她知道张天炎喜欢雪,却不知张天炎是爱屋及乌。
雪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丝毫不见转晴的迹象。天色稍霁,云冰披挂上阵,拉着张天炎就出去了。银装素裹,天地白茫。雪地上的四行脚印,一直延伸到村口的大树下。光秃秃的丫杈晶莹得像是用美玉精心雕琢出来似的,银光闪闪,耀眼夺目。云冰从上衣兜里掏出巧克力,俏皮地道:“炎哥,你把手伸出来。”
张天炎配合着伸出手,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云冰将巧克力放在张天炎的手中,婷婷袅袅,嫣然一笑。
学校向来是接受新鲜事物的最佳场所。从张天炎初中开始,外国节日在学校大行其道,张天炎就经常接触到这些外国的节日。张天炎接过,撕开就要放入嘴里,见云冰用弯得像月牙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其他动作。张天炎道:“只有一块啊?”
云冰点了点头,声如出谷黄莺,道:“我不喜欢吃,你吃吧。”又一笑,迷下蔡。
张天炎把巧克力掰成两半,递给云冰一半,道:“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云冰接过,放入嘴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张天炎。再看云冰,虽然全副武装,依旧可以辨识出其姣好的身段,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张天炎看得痴了,一把抱住云冰。
云冰也拥抱着张天炎,深情款款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美目盼兮,千娇百媚。
张天炎被云冰的话触动心事,声音有些颤抖:“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天地相映成画,树下,少男少女,于白茫中,裹银装,星月相皎洁,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咳——”云冰咳了一声。
张天炎立刻放开云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云冰摇摇头,道:“巧克力太腻了。”
“那我们回去吧。”
方向相逆的的八行脚印重叠,交织,形成新的道路,拖在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的情侣身后。
余骏把脸凑到张天颖面前,道:“天颖妹妹。怎么样。考查期还没有过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张天颖正绣这鞋垫,一本正经地道:“没有!虽然这段时间你表现得不像个二流子了,但是离我的目标还有点远。你可以继续努力,也可以提早放弃,外面比我好的女人多得是。”
余骏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认定你了。”
张天颖微笑着道:“你也不用这样耽误青春,再过两年,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还是单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也不好听。”
余骏道:“你不用操这些心,反正我会等你。但是怎么还要两年这么久?”
张天颖回答道:“古礼守制三年,我爸这才走两个多月,我怎么能结婚?”
余骏道:“那我等你,我一定会让你认可我的。”
门开了,张天炎和云冰走进屋来,余骏立刻坐正。
张天颖放下针线,朝门的方向问道:“冷不?快过来烤火。”
张天炎回道:“姐,我不冷。”
张天颖啐道:“哪个问你了?我问小雪。”
张天炎讪讪地去倒茶。山村的茶水,皆是烧开水后,水和茶叶同煮,煮好后放入保温瓶,用时倒出即可。
云冰莞尔一笑,道:“姐姐,我不冷,喏,看我穿得多厚。”坐在张天颖身边,“姐姐。你的手好巧哦,绣出来的鞋垫这么漂亮。”
张天颖拿起针线继续绣着,道:“那你还不学着绣,我看你也好事将近了,赶紧自己绣来准备着啊。不好意思跟云姨学,那跟我学呗。”
云冰娇羞地道:“姐姐,你说什么呀!现在我才读高一哩!我还想去读大学。这些事还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