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梅能听得出是陆燕的声音。陆燕不停地与电话里的人聊天:“待会啊,别放电话,我洗洗手。没事,还早呢,我今天来早了。还有比我更早的呢。”哗哗哗,伴随着水龙头的声音。但陆燕洗完手并没马上出去,而是站在卫生间门口继续拿手机聊天:“你刚才说,你考了个什么证?心理师证?呦呦,据说那证挺吃香的。现在的人包括大人学生,心理疾病挺多的。嗯是啊,据说挺不容易考呢,那你还真有本事。证拿到了?嘿真行!什么?你问你的资格证书摆哪好?放家里?那样的话,人也看不见呀,要我说啊,做衣服上吧,后背,一目了然。哈哈哈。”陆燕大笑。吾若梅不好意思马上出来,想象着这陆燕还挺有意思。陆燕又说,“要不这样,步行时挂包上,骑车挂背上,开车时放前后挡风玻璃上,回家再挂墙上,去单位挂墙上,旅游时带照片,证书原件锁保险箱内。多做一些复制品,以迷惑小偷不知道哪个是真,让他无从下手。因为啥?因为心理师证书吃香啊!”
陆燕不知怎么把手机的音放大了,能听得见手机里对方说:“陆姐,您不用在地球了,请移尊火星!这脑洞大开的!”
陆燕还没说够,大笑着说:“要不让纹身的按照一比一高度还原色彩纹个身,这样冬暖夏凉省衣服了。”
“这样下来,是不是成本比原件高多了,值得吗?要不算了,还是在朋友圈晒晒,自我满足一下成本比较低。我挂了啊,你说你们那又去一个退休的?那就是又来一个竞争对手?你说人老了老了,还争个什么劲儿啊。算了,我挂了啊。”
吾若梅听着,更不好意思马上出来了。直到没了声音她才悄没声地出了卫生间。
她回到护理部门前时,门已经大开了。她进去笑着和陆燕点点头,陆燕正一边擦桌子,一边和一个同样是五十多岁女人聊天。陆燕也对吾若梅点点头。但没停下来自己的说话。另一个女人显然和陆燕很熟悉。
“你呀,干脆买一个日本饭盒,大号的,哎呦特别保温,热的呢,那饭盒贵,我的意思,你别那么辛苦。”陆燕的口音是普通话,显然也是北方人。
“我说我是无期徒刑,为什么?罪犯还有有期徒刑呢,我伺候两祖宗,没有个头。哎呦妈呀,那天儿媳妇拿话噎的我,给我气的。就是这样,儿媳妇说深了,说浅了都不是。受罪呀。”那位陆燕的熟人到是不管不顾,并不在意吾若梅旁听。也不管一大早马上要上班了。
陆燕附和着,一副同情的样子。这也助长了那女人的发泄欲望。
“就这一个儿子,累死我了。我儿子说到时候对我好好好伺候我,我说不用你们养老。我到时候到养老院去。唉,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熬啊。”
陆燕又看一眼一旁站着的吾若梅,没说让吾若梅坐下等。只管麻利地擦桌子和扫地,似乎附和聊天女友人这件事,只是像顺手拖一把椅子或者整理几份文件一样简单。显然,陆燕很想听那女人说话,她听着很惬意。
那女人也怪,仿佛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诉说的对象。哪能轻易放过,她看看表,像抢占先机一样,加快了语速:”儿媳妇那天和我说,还给你们生了孙子呢,我说给我生孙子?我纯粹是孙子。儿媳妇就是娘娘。我说儿子骂儿子可以,说儿媳妇就不行。儿媳妇和女儿就是不一样。她记仇,你说她,她也说你,你打她,她也该打你。”
陆燕这次夸张地吃惊道:“不会吧?还动手了?”手里的活儿并不停下,但她可能觉得附和的还不够,就说:“像我一个亲戚他们家儿子儿媳妇,都是白吃白喝,孩子往这一扔,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