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雪踏着昨夜新落的雪,明显感受到积雪薄了许多,或许这是初春最后一场雪了吧。
毕竟,仲春将至。
她正烦恼着春天的来临,身旁默不作声的易岸忽然停下,脸色变得严肃,道:“你明日打算如何?”
“我自有办法。”她随口便答了一句。
“与我有仇的有上千人,你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报仇一事,不将人杀了是留着后患,将人杀了又是招致更多祸患。”
姚知雪淡然道:“他们不是自诩正道人士么?那跟他们讲理不就成了?”
易岸闻言仍是疑惑的,但见姚知雪已经自顾自继续往前行,他也只得留着满腹疑惑,一心一意跟着她。
姚知雪回头来,问他道:“你为何杀那么多人?”她的语气只是纯粹的好奇,“是想吸收他们的魂魄加速修炼?还是仅仅无意为之?”
易岸摇头道:“都不是。那时我虽然刚得到夜菩提,但夜菩提与我解释得很清楚贸然吸收煞气是多危险的事,念珠内的煞气好不容易被净化,他自己也不愿意再染上那种东西。
“我自也认为能加速吸收灵气已是极大的幸运,自然不会使用那些歪门邪道。后来乌崖谷找上我,我不是绪祝对手,被他抓住丢入地宫。那里有成千上百具尸器,我与它们斗了七天七夜,最后力竭,为了不被撕成碎片,我最终不得不选择使用夜菩提吸收煞气回补耗损的灵力。
“待我逃出地宫,绪祝也意识到夜菩提在我手中,于是更疯狂地追捕我。我被煞气缠身,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本欲找个深山闭关清除煞气,没成想路上遇着一群结过仇的修士,一番争执后我失控吸了一人的修为,事情便这样闹大了。
“他们回去通知门派的人,说我手掌一门诡谲功法,能释放血光吸人修为,于是他们集结了百号人围攻我,名义上是为弟子讨个说法,其实更多是想逼我交出那套所谓的功法。
“那时因煞气尚未消除,我是预备逃跑的,但绪祝故意派了血尸出来造成杀戮。说来真是好笑,我去救人,不仅被修士攻击还被血尸攻击,真真乃两头不是。到最后我身负重伤,而援兵也正好赶到,被我救下的那些人众口一词,皆说是我下的杀手,那时我独自一人站在血河之中,事情看着就像那么回事,我根本百口莫辩。
“就这样,我易岸魔头的名号便出来了,什么一手血光夺百人性命,吸人修为食人魂魄,愈传愈开,愈说愈是离奇。到最后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不是杀过人,又杀过多少人。闻栖峡我不敢再回去,没脸见小妹,亦没脸见师父。
“众多门派顶着惩奸除恶的名头,说是要为修真界讨伐我。就在半年多前的那个新月之夜,近千名修士将我围剿,其中多少是乌崖谷之人乔装的我已经分不清了。没有夜菩提,没有煞气,结果可想而知。”
气氛忽然变得很沉重,姚知雪默默望着不远处枝桠上的积雪,但那股伤痛已然连雪的美丽都化解不开。
她低声道:“你的遭遇同邬城很像。”
“他也这么说,说是自己害了我。但我想,这是宿命吧,是夜菩提这件法器与它的主人需要承受的宿命。”易岸说。
“天上地上,贪婪与欲望总是存在的。”
“走吧,回去了。”
“嗯,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初春的寒气稍稍将方才的阴郁冲淡,姚知雪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这般急切想要提高修为?是因为乌崖谷么?”
照他自己所说,绪祝起初并不知道夜菩提在易岸身上,但他还是将易岸丢进了地宫,显然是另有原因。他们早有恩怨。
易岸说:“绪祝只是拿钱办事,就如他拿了焕朝五王爷的赏金派人追杀钟离榭,这都是一个道理。”
“那他是为谁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