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身体后,柯林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开门离开。安全屋外的楼道似乎特别狭长阴暗,但走到尽头后,正午的强光就像瀑布一样打了过来。
抬手半遮在额前,柯林眯眼望着室外久违的天空。此时距离那场袭击也不过才六天,但安全屋里的无所事事和持续紧张, 却好像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马路边拦下了一辆车。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又连续换乘了三辆出租车,因为在刻意绕远路,所以用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回到调查部独栋别墅的大门前。
在“统帅”离开达纳罗的情况下,调查部的核心成员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比如鲁尹和埃米尔最近就总是在独自行动, 或者, 也可能是趁机划水摸鱼,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无限期地缺席。
但令柯林意外的是,偌大的宿舍此时却冷冷清清。平时常驻在这里的艾丽和鲁尹似乎都不在,反倒是平时很少在别墅过夜的埃米尔,正斜斜地倚坐在餐椅上摆弄着桌子上几档桉袋的散乱情报,一些撕下来的单页文件,便笺,封装好的不明碎屑。
相互打了招呼后,埃米尔往堆积如山的烟灰缸里摁灭了手指间的烟。他轻说了声抱歉,因为没想到会有人来,否则不会在这里抽这么多。这位有着青瓷色眼眸的情报官并没有质问柯林去了哪里,正如他也从来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行踪:
“不过,我暂时没什么活干了。”埃米尔轻轻用手指点着自己这几个月的工作成果说道:
“达纳罗这几天很不太平,稍微有点脑子的销金窟红磨坊都歇业了,所以我和自己的几个主要线人也断了联系,只能呆在这里打发时间。”
柯林盯着那只摁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心里估算着埃米尔已经枯坐了多久。这个人私底下抽得这么狠, 嘴里的一口牙齿却洁白如初。可以想象在每天的工作前, 他会花多少功夫打理自己, 刷多久的牙才能不让任何人闻到烟味,不让任何人察觉到疲倦和脆弱。
即使有语言魔法的辅助,埃米尔仍然很尽心地让自己在社交场上,或者更直白地说——在情场上——保持魅力。
经过简单的交谈后,柯林发现埃米尔乃至整个调查部对几天前的那场袭击知道的不多,大部分信息是从公开渠道得来的——比如大法院的毒气泄漏,和林地人在剧院的恐怖袭击之类的故事。
当然没人相信,但目前手上也只有这些。
“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那些林地人。”埃米尔转而低声说道:
“至少他们有勇气向大公拔剑相向。”
柯林看着他青瓷色眼眸中的低落,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伸手往上衣的口袋里探了探,找到那张在自己房间里发现的合影。他再次看了上面那行娟秀的字体一眼:“埃与薇拉3.628”,柯林将它在桌子上展开,推到埃米尔眼前。
埃米尔看到这张照片,眼睛就像生了锈一样,定定地一动不动。
“你在哪找到的?”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房间抽屉的夹层里。”柯林说。
埃米尔拿起照片,小心地触碰着照片上的人影, 就像害怕自己颤抖的手,会把她最后的残像戳破一样。
大致不难想象, 照片上这个用“埃”来昵称他的女人, 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大公手上,同样十有八九,那件事就是埃米尔为自己下了“畏惧大公”的暗示的缘由。
“薇拉她……是部门的预备行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