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一声木质纤维碎裂的暴击。
一把漆成红色的消防斧头由外大力劈砍下来,斧刃力透门板,几乎近在秦欢乐眼前!
“靠!”秦欢乐惊的迅速避向一旁,斧头被拔起,再次猛烈劈下,沿着他躲闪的路径,一路劈砍而来,病房空间越缩越小,以至于不期然回顾间,竟然只剩他堪堪容身的方寸之地了。
他开始有了一种身陷囹圄又绝望无助的共情体验,心脏在胸腔内悸动,脸白气喘,每一次慌乱的躲闪只会带来更深刻无助的绝望。
困顿中,只剩迷雾一般的顶棚尚存一线突围的希望。
他快速把动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屏住呼吸,在斧头再次劈砍入墙的瞬间,瞅准机会,一脚踏到斧刃上,借力向上一跃!
周遭仅剩无尽的迷雾。
一张张惨白到透明的脸谱,似是而非的向他袭来。
它们或嗔或笑,或哀或怨,迎着他的方向,又穿过的身体,盘桓在他身侧左右。
很快,他神思开始涣散起来,一张张脸谱,如同飞舞不尽的雪片,铺天盖地,旋转腾挪,避无可避。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浓妆艳抹的青衣脸谱由远及近的停留在他面前,黑洞洞的眼眶“魅惑”的睨着他。
他恍然间抬起右手,陡然发现之前那把斧头居然握在自己手里,夯实的重量甚至坠的他胳膊酸痛。
青衣脸谱前一秒还妖冶的挑着眉头,此刻却倏然裂开血盆大口,血浆从五官中喷涌而出,凄厉的喊道:“杀了我!”
秦欢乐全身一震,双眼失焦,怔忡的举起手中的斧头,喉间翕动,颈上青筋暴起,手腕一转,倾尽全力的就向那恐怖的脸谱劈去!
动作在半空中定格。
秦欢乐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攥住。
那手骨节分明,纤长却有力,将他手腕的皮肤攥出一圈红印,温润的触感和体温淡淡自接触的地方传导上来,鼻端萦绕起淡淡的柏木香,使他已经混乱的大脑重新冷静沉寂下来。
他五感渐渐恢复,恍然间终于看清了牵制住自己的那只手的主人,正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勉强夺过了他紧握在手中的斧头。
秦欢乐终于清醒了。
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身处在翟喜进的病床前,刚刚正欲举着不知哪里得来的消防斧头,朝着翟喜进的脑袋劈去。
若真的劈下去,等待自己的只有百口莫辩与万劫不复了。
而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此刻正恬淡谦和的在一旁望着他。
月光打进来,窗外后街方向依稀可见车如流水马如龙。
这是现实世界没错了。
秦欢乐怒急攻心,加上满腔后怕,满眼冰碴子的瞪着颜司承,咬着后槽牙低吼道:“事不过三,你仗着自己那点特异功能,没完没了了是吧?”
颜司承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回望过来,“我答应过你,一定能做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个屁!你......”秦欢乐原本准备好了一火车皮的咒骂,舌头却忽然来了个急刹车,概因他发现颜司承虽然面对着自己,目光却自他的肩侧越过,望向了他的身后。
颈上寒毛一乍,他本能的向后转去,却见......
秦欢乐双目圆瞪,脸色铁青,急促的沉声喝道:“关海,你放开她!”
门旁,关海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的狠戾,单手半拖着昏迷不醒的龚蓓蕾,另一只手则执着一把水果刀,紧贴在她脖子的动脉处。
秦欢乐有点抓狂,不知道龚蓓蕾这个二傻子是从哪个地洞里冒出来了,专会找这种紧要时刻添乱。
关海没说话,只是眼神向病床方向一扫,似乎在示意他......杀了翟喜进?
他没说话,颜司承上前一步,并立在秦欢乐身边,望向关海,朝他缓缓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关海眉间一黯,手下的水果刀压进龚蓓蕾的皮肤,雪白的衣领立刻染上了一抹殷红。
秦欢乐心都哆嗦了,眼睛发红的就要往前冲,却被颜司承手急眼快的拉住。
颜司承余光隐晦的瞟了一下秦欢乐,犹豫了一下才说:“杀人有什么难的?你一直想要的,难道不是一个彻底大白于天下的真相吗?关海,你......”
龚蓓蕾的衣领红的刺目......
“关你妹的海!”秦欢乐一甩胳膊,粗暴的打断颜司承的话,冲着对面的苍老男人低声咆哮道:“宋子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关海”一愣,随即面目扭曲歪斜,甚至难辨五官,手上却更加用力。
“等等!”秦欢乐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半步,又避忌的停住脚,也不敢高声,深呼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的说:“冤有头债有主,宋女士,杀你的人明明是关海,你却连找关海直接报仇都做不到,而将自己的一腔怨恨转嫁到翟喜进的身上......这么多年了,你仍然连直面自己软弱内心的勇气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