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呢?”一个极有雄性张力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这俩人说的太投入,以至于连孟金良什么时候走到近前都没留意。
孟金良十分熟稔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很有点儿不请自来的坐到了秦欢乐最初坐过的位置上。
原本谈的正热闹的两个人,同时收了声,略微向两侧分开坐了些。
孟金良一时有些讪讪,“刚才在门外就看见你们两个聊的挺热闹,说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不说了,不欢迎?”
秦欢乐还没回过神儿,刘茗臻干脆没给出任何回应,孟金良眼里的狐疑更盛了。
其实刚才孟金良在门口,已经踟蹰了三根烟的时间,他踩灭脚边最后一根烟蒂的时候,还没最后下定决心要不要进来,在此之前,他已经尝试转身走了两次,可最终还是返回来。
当然,若是只冲着秦欢乐,他是绝不会进来的。
这里还有一段小插曲。
十年前,他刚进市局时,刘茗臻也刚刚从国外取得了博士学位回来,那通身高冷桀骜的做派,果敢专业的言行,在孟金良心中那片从未被开垦过的小田野里,冷不防撒下了一把惊世骇俗的种子。
在此之前,他身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生——并不将过度的男性化特质当成宣示女性强悍地位的表现形式,与之相反,除了专业上的严谨干练,刘茗臻依然是妩媚的、动人的、甚至明艳的。
当时不少局里的单身狗都动过歪脑筋,可很快又都偃旗息鼓了,皆因为刘茗臻大学同学群中传出过一个段子:大学时她的男朋友出轨,她提刀赶到“案发现场”,冷声说:“谈恋爱可以试错,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又遇到了真爱,我成全你们!可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也劈腿,就证明你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到时候我弄死你,警察能查出怎么回事来就算我输!”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的威慑力太大,大学一毕业,那对瑟瑟发抖的半路鸳鸯就火速结了婚,如今二胎都能打酱油了。
可与此同时,但凡听闻过这段光辉岁月的男同胞,也都对刘茗臻望而却步了。
孟金良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某天骤然发现,自己再看周围其他的女性,不知怎么,就总觉得有些味同嚼蜡、索然无味起来,才发现事情发展似乎已经远超了自己的想象。
别说,刚开始的那几年,他也不是没动过小心思,什么路口巧遇搭讪啊,碰巧加班搭顺风车啊,早上送早餐啊,可不管明示暗示吧,费了一大圈劲儿,只换来刘法医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小孟,别费劲了,咱俩不合适!”
为这事儿,孟金良暗地里颓了挺长时间的,悲春伤秋过,命运交响曲也放上了,烟瘾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可在人前却从没表露出来过,还是人模狗样、玉树临风的一条汉子!
毕竟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要死要活可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他把那撮一厢情愿的小火苗拿玻璃罩罩好,把余下的全部青春和热情,全都不遗余力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如今一晃,居然也十来年了。
刘茗臻依然是那个刘茗臻。
孟金良自问也能坦然面对了。
可今天加完班一走出单位大门,猝不及防的就看见刘茗臻居然和秦欢乐那小子一副腻腻歪歪相谈甚欢的样子,让他这心里压抑已久的那瓶子老陈醋,又有点儿往上窜的趋势。
二五眼的秦欢乐对这一段往事倒是一无所知,不过他自诩有点讨好型人格,仨人总这么尴尬的坐着也不是事儿,而且他也是万万不会向孟金良坦白自己那点儿脱缰野马式的发散思维的,换了个话题随口问:“程露呢,怎么着了,问到这时候?”
“晾着呢!”一提这茬儿,孟金良也头疼,他抓了抓脑袋,“实在问不出什么来,明天时间一到也只好先放人了。唉,现在是这样,程露虽然有最大的嫌疑,可又有两点,第一点她确实有合理出现在现场的理由,而且和关山鹤晕倒的时间上也不吻合。第二点,还记得关山鹤第一次遇袭时候自己说的嘛,说那个持刀的女人有根手指是短一截儿的。”
秦欢乐点点头,“我记得呀,证词我看见了。”
“是啊,今天你也......哦,你没看见,那个程露没有这毛病啊,十个手指头全呼着呢。”孟金良一摊手,“现在只要关山鹤不醒,没有新的指认,那我们谁都拿她没办法。总体来说,她和颜司承是一样的情况,嫌疑是大,巧合也多,可都构不成完整的证据链。”
案子迟迟在原地踏步,秦欢乐有点担心,“那肖局那边怎么说?”
孟金良隐晦的瞄了一眼刘茗臻,才说:“肖局那边今天还催我呢,说手上堆着这么多案子,关山鹤这边也没醒,如果施害人的目标是他一个人的话,那我们只要暂时监控住他,后续的社会危害性应该不会太大,不然就先交给其他组去跟。”
秦欢乐皱起眉头,“别介啊,我跟你说,我有直觉......”
“你们聊吧,我有点累,先回去了。”刘茗臻站起身,“刚才谁说要请我喝酒的,那我就不管了啊?”说完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向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我送你吧。”孟金良跟着站起来,顾不上秦欢乐那边还没说完的话,紧随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不用你送,咱俩都喝酒了,我叫代驾就行了。”刘茗臻给了个疏离的假笑。
孟金良在旁边欲言又止,与形象十分违和的扭捏了一阵儿,“那个,上次我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巧克力,我让你们科室小黄拿回去了......你尝了一块儿没有,要是喜欢,我那还......”
“小黄他女儿喜欢吃巧克力,我让他直接都拿回家了。”刘茗臻在手机软件上约着代驾,眼睛都没抬。
“哦,是啊,他、他女儿上幼儿园,正是喜欢吃甜食的时候,嗨,没事,我那还有,回头我再给你......”
刘茗臻侧着脸看着对方。
“你别误会啊。”孟金良差点让自己口水咽着,视线却没hold住,隐隐避开了对方的注视,“你当年不是在那儿留学吗?所以......”
“嘿,你们俩什么情况啊?”秦欢乐追出来,探了半个头到门外边,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光说得好听,最后谁也不交钱是吧。孟金良,我跟你说,小臻臻的酒钱,我认,你的酒钱,我可不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