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她点头,目光落在桌面上。
“你……”他欲言又止,但说不出那句话。
“怎么?”她嘴角稍微撩起,“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啊?”
他立刻点头。
与去城区的方向相反,在沿海大道上这样一直过去,经过一大片沙滩。因为假日,孩子们在海边嬉闹,他们的家长在旁边看着。
再过去一段距离,路边慢慢多出一些礁石,垂钓者们坐在各处彼此或远或近。有人搭了一个车棚,只需花一笔小钱,就会一直帮忙看管车辆。
休利特找到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下,装上作为鱼饵的沙蚕,甩出鱼线后,在支架上固定鱼竿,然后等待。
安娜坐在他旁边。
“吱啦——”早上买的那袋牛角包现在才拆开。
她拿出一块牛角包,轻轻咬下一口,然后望向海洋。潮湿的海风吹起了她的两鬓,在阳光下显成金色。
他出神注视时,她眼珠一转,看向他,露出了浅笑。
“我想吃一块牛角包。”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在想她真好看。
于是,她给过袋子。他捏出一块牛角包,收回目光,悠然看向水面上的浮漂,几下吃完。
这袋牛角包吃完了。
他两次收起鱼钩,一条鱼也没钓上,鱼食却不在。转转头,见到桶里空空如也,而且旁边的垂钓者们都各有收获,忍不说:“是不是这个位置不太好啊?”
“让我试试?”她说。
他们换了一个位置。
“帮我一下……”安娜一手捏住鱼钩,一手指了指那一袋沙蚕。休利特拿起沙蚕,帮她装上鱼饵。
“小心。”他低声提醒。
“其实我以前学过,和爷爷学的……”她小心甩出鱼线,动作不怎么熟练。
“还算不错。”他注视浮漂。
这时候,她闭上眼,浮漂上却冒出了动静。
“安娜。”他声音兴奋,尽管不明白她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她睁开眼,开始收线。
那条鱼什么样的并不清楚,但绝对够力,甚至可能是条大鱼,因为安娜根本收不住线,绕线轮正在疯狂转动。
“我来——”他说。
她让开位置。
他右臂发力,肌肉的轮廓明显显现。他试图拉回鱼线,却只能让鱼线吃点被拉完。那条鱼太猛了。他支撑不住了,右手放开绕线轮后,绕线轮疯狂转动。
他耸动右肩,放松肌肉,那里正在发酸。
“肯定是条大鱼!”他心想。
精力还没恢复,他与它重新拉锯了起来。这时候,海面起了浪,他发出闷哼,右臂更加用力。
但下一刻,那条鱼猛然加大力度,因为还紧抓鱼竿,休利特被它拉了出去。他倒向前面,摔向下面的礁石。安娜低声惊叫。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撞在礁石上,胸膛一阵疼痛。一道浪中,海水拍在他脸上,冰冷,麻木。他渐渐失去意识。
黑暗中。
意识渐渐恢复,思绪在脑海内缓缓流动,他保持平缓的呼吸,然后睁开了眼。
入眼处一派医院的布景,他又一次住进了医院。他注视天花板,绞尽脑汁回忆自己晕去前正在海边——在礁石上——在钓鱼——和安娜一起。
“安娜。”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嗯?”耳边响起了什么,那人语调兴奋,“你醒了!”
随后,那人低声说:“对不起……”
他挪动目光,落在了床边的一个女人身上,那是安娜,她目光带有歉意。
“那可真是——”他一边说,一边试图起身时,胸口处传出的阵痛迫使他放弃,“一条大鱼啊——”
安娜沉默,眼里的歉意更加明显了。
“我半天没钓上一条,你一来,直接钓到一条这么厉害。”休利特说完后,开了一个玩笑,“还真是厉害啊。”
“对不起……”她重复之前的话。
他一愣,然后说:“我开玩笑的。”
她一声不吭。
“我躺了多久?”他问。
“现在五点四十一分。”她说。
“还好。”他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