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开那位女士！”用手电照住耿太龙的人喝道，声音有点熟，耿太龙以手遮眼，从指缝里看见来的两人穿着黑制服，戴着红贝雷帽，腰插USP手枪，胸前挂把MP5冲锋枪，货真价实的新德罗警察机动部队，那警察又问，“谁报的警？”

耿太龙意识到，“是电话里那个警官，而我差点攻击他！”突然惊觉，“我到底是咋回事了？我差点咬那个女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凶暴嗜血？”

没时间想这些，要先回应警察的询问。“是我报的警……”他困难地说，嗷的呻吟一声，一屁股坐到旁边草地上，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的疼痛症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剧烈的疼痛突然间从他的内脏升起，由内而外在他身体内扩散，并且在两秒内摧毁了他。两秒前还感觉力大无穷足以怼天灭世，眨眼间怒火和怪力就已消失无踪，现在他只感到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和痉挛，他吸一口气想要强压剧痛，呼出的却是尖叫与哀嚎。

他现在甚至无力让自己保持坐姿，周身发软，只能暂且伏倒在地休息。

乔妈看出事情有变，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就往两个警官那边逃，“改造人！”乔妈结结巴巴地说，语声像个被吓坏的小女孩，肉乎乎的胖手扯住警官的衣角，精确传递出弱女子的哀告与无助，“他他他他的身体接受过细胞改造！”

“我们看到了。”那警官说，“你们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问乔妈，“一堆人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保安和乔妈好机智，立刻七嘴八舌向警察告状，“这个人擅自闯入，还毒打我们。”“他好像改造得脑袋都有问题了呦……”“警官你也看见这家伙的危险程度了，快用枪瞄住他！”“老夫参加工作四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凶暴的家伙！”“他是不是来做贼的哟……”

耿太龙听着这帮人在警官面前拼命泼脏水诬赖自己，心中悲愤狂怒，不过他现在无暇辩解，正把全部精力都用来对抗突然降临的疼痛。但越是关注，越是试图绷紧肌肉，疼痛就越发剧烈。

通常来说，人的中枢神经会渐渐抑制持续的疼痛，耿太龙以前疼痛症的发作也是来得快去得快。然而这次疼痛的程度竟是由弱至强越演越烈，起初是扭曲般的痛感，每一丝肌肉每一片皮肤被扭曲的疼痛；当身体渐渐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痛感之后竟然又变成了撕裂般的疼痛，他可以感到肌肉和皮肤的纤维一丝一丝一寸一寸地分崩离析；最后，撕裂感又演化成了碾压感，无数铁锤一下一下轰隆隆地捶打着冲击着碾压着耿太龙的每一个痛觉神经。

那边，两位警察正在跟红山研究院的众员工交谈。

“一个人毒打你们六个人？”个子较矮的那个警察质疑保安众。他大约是听见了耿太龙的轻呼，“喂，那边的，你到底是啥情况？”他问耿太龙，“是不是受伤了？”

“我疼。”耿太龙阴沉地告诉他，他的身体里正在经历一场巨锤轰击的风暴，回答两个字已经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