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最后的余光正洒在这少年脸上,映出如脂玉般的丰奕神采。
孙肖愣愣望着这番景象,一时间竟是看出了神。如此盯了半晌,才又被那少年一声轻轻的咳嗽惊醒。
孙肖回过神来,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对着这少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人看着孙肖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却是先行跨进了客栈。
孙肖在身后跺了跺脚,又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终于是缓了过来。心下也是有点气恼,跑堂这些年,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居然被一个男的给弄丢了魂。
当下孙肖赶忙快步追上来人,嘴里连声道歉:“客官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些走神了,请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少年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先上壶你们这的烈酒,再弄几个小菜吧。”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孙肖麻利的应着,带着少年找了个空桌坐下,转身去打酒了。
一边走孙肖还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两眼,好在那少年正被旁边一桌客人的谈话吸引,并没有理会他。
“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孙肖想。
酒菜上桌,孙肖又是一顿点头哈腰,问那少年还要不要其他东西。少年抽一双筷子,夹了根青菜正细嚼慢咽,看这小二跟牛皮糖一样黏在这里,正要打发他走,他却是被其他桌的客人叫去了。
等孙肖忙前忙后跑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回头再去看那少年,发现他已经站起了身,正在招呼孙肖过去。
少年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直到孙肖都等得有些不耐烦,那少年才收起了手帕道:“来间上房。”
“哎哟客官,最近来城里客人太多,上房已经住满了。现在只剩一间次一点的,您要不将就一下?”
“行,就这间罢。”少年打开扇子摇了两下。
“好嘞!您跟我来,楼上请。”
到得楼上,孙肖推开了那间仅剩客房的门。抬眼望去,一张粗布褥床,一套简陋桌椅,一个掉了漆的老旧柜子,这便是房间里的全部陈设了。
孙肖有些不好意的挠头道:“偏远小城,条件是有些简陋。还请见谅。”
那少年却不在意,摇着折扇走进房间四下打量了一番,道:“无妨,这样挺好。劳烦你去打点热水来,没有的话冷水也行。”
“好......好的。”孙肖看着那少年手里的折扇,挠头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孙肖从楼上欢天喜地的跑了下来,手里紧紧攥着一颗分量十足的碎银子。
“好家伙,出手可真大方,这可抵得上我两个月工钱了。不过这大冬天的,他一直扇扇子做什么?不会冷吗......”孙肖呐呐自语。
贼眉鼠眼地望向了客栈掌柜,发现他正靠着椅子打盹,隐约还传来一阵呼噜声。孙肖赶忙把银子揣进怀中,哼着小曲儿就去收拾那少年的桌子了。
走到桌前,孙肖却有些傻眼了。这桌上的盘子竟是一个比一个干净,连个葱花都没剩下。
吃这么干净,用舔的吗......孙肖直砸嘴。
伸手去摇了摇那壶酒,却还是满满一壶,似乎一点也没见少。难道他不喝酒的?那要酒干什么?
果真是个怪人啊。孙肖这般想着......
......
易行之坐在桌旁,仰起脖子,把满满一杯清水灌下了去。
捏了捏喉咙,那里却依然萦绕着一缕火燎般的灼痛感。
落霞城居民自酿的烧刀子烈酒,在云州境内颇为有名,出发前母亲曾向他鼎力推荐。
可直到傍晚那一口酒终于喝下肚,易行之方才恍然大悟——这又是母亲在捉弄自己了。
那些清冽的酒液,便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似的,从喉咙一路烧进了胃里,难过得易行之差点当场呕出来。
自己的酒量如何,母亲是最清楚不过的。
也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还总爱和自己开这些玩笑......易行之脸上不由挂起了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易行之却是又想起了今日所遇那店小二,以及他初见自己时那般失魂落魄的滑稽表现,只得颇为无奈地唉声叹气了一阵。
出门在外,顶着这张脸似乎的确有些不太方便。
要不自己也学学唐雨那小姑娘,弄个面罩之类的东西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