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叹了口气，贵族多腌臜事，若非图拉这种难能可贵的真诚，他绝不会收取图拉为徒。老人极其讨厌虚伪贵族，收徒也并非只重天赋。不过他承认图拉祖父奈哲尔确实是个可敬之人，是少数几个能赢得他尊重的贵族。

所罗门脱离波旁王朝不过四百余年，多的是有从龙之功的开国功勋。这种情况下的所罗门政坛哪有什么常青树，不倒翁。图拉祖父的祖父就涉及一件宫廷秘闱之事，从开国功勋的公爵被贬为伯爵，自此一蹶不振，一直被政敌打压，看不到崛起希望，直至图拉祖父奈哲尔这一代。

奈哲尔每逢大战必定身先士卒，靠着一次次战场上的刀尖舔血，积攒下一份实打实的军功，才硬生生从一个弹丸小城的虚名伯爵，重新杀回帝国权利中心，成为一名世袭罔替，手握兵权的实权公爵。

平民最怕龙生龙，凤生凤，而贵族却是最怕虎父犬子。

老人淡然道：“韦恩小崽子确实狠，一计不成，又想让你入赘后继无人的首相府，让你失去贵族继承权。一旦你拒绝，名为安抚帝国首相，他也能顺理成章地把你逐出门户，终究你都难逃这关。”

图拉一阵汗颜，敢称呼他父亲，帝国韦恩大公爵为小崽子的，恐怕也真就眼前这位老人了吧。

停顿片刻，老人继续道：“但如此一来，他也引来了皇帝陛下的猜忌。帝国好不容易摆脱开国时军政一体的局面，如今帝国首相和铁血将军联姻，即便咱们皇帝陛下速来以宽宏大量著称，也不会容忍这种事，这点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看得出来，偏偏他还津津乐道于此。一个帝国实权将军不想着打仗，整天琢磨这些阴谋诡计。要我看啊，涅尔瓦迟早败在他手上。”

图拉无奈道：“所以我总得做些什么。”

一只黑顶雀突然停留在老人腿上，老人看也不看，伸手抚摸着黑顶雀柔顺的鸟毛，然后讥讽道：“是呀，这边刺杀一个东哥特的将军，那边去边境守一座枯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后来连兽人大陆都去也去了，回也回了。还带来了一个瞒天过海的假圣杯和一个兽人即将入侵的惊世骇俗消息，这可是一桩比你战死兽人大陆还大的泼天大功劳。然后呢？被以军情紧急为由调到边疆去的韦恩小崽子回来了吗？有些事情做了不如不做。”

图拉突然愣住，眼睛怔怔望着。

老人讥笑道：“想起来了？连最信奉莫向外求的以赛亚在你的授意下，都晓得与我讨要那本《刀经》。你呢？自是觉得我最瞧不起你，收你为徒也是因为可怜你的身世遭遇，所以从不敢与我讨要什么。殊不知，我看最瞧不起你的是你这种万物不争取，万事不上心的吊儿郎当态度。世上凄惨之事，可怜之人何尝少了？我甘道夫何须如此下作，做这种沽名钓誉的事。你一个半吊子的武夫半圣境界镇不住一个所罗门帝国皇帝，一个刻意求死换来的功勋就镇得住了？你这点芝麻大的功勋大得过涅尔瓦家族祖辈的从龙之功？我明确跟你说，涅尔瓦家族还没被清算，都是因为皇帝陛下差人探我口风时，我模棱两可的含糊态度。你那愚蠢的老爹看不破，你也看不透？说你蠢，还从来不服气。”

图拉低头，没好气道：“终究还是有用的。”

老人气笑道：“我有说过没用吗？没用的话，你回来一趟为何直升伯爵，这本身就是皇帝陛下的一个暗示和庇护。一门双爵，多久没出现过这种事了？只要你肯，完全可以脱离涅尔瓦家族，自立一个家族。”

顿了顿，老人继续道：“只是功过难相抵，而且你越是表忠心，君王多疑，越是会怀疑你不安好心，否则你西北的采邑为何迟迟不定？加上这等帝国首相和铁血将军试图联姻的破事，韦恩小崽子回不来其实还得谢谢你。”

图拉问道：“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