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海叶寨村民近乎全副武装的集合在村头,有的手上拿着锄头、镰刀,还有的居然拿着木棍,俨然是一支杂牌军模样。
再拙劣的装备似乎也熄灭不了海叶寨人心中沸腾的热血,作为逃民,他们曾与大明水师抗争,也曾与高丽县府作斗。场上六七十岁的老翁,指不定就是当年的个中好手。
若非清水寨的遭遇让众人同仇敌忾,在高丽朝廷的长久弹压下,他们或许就会这般麻木下去,一代一代,直至与高丽人完全同化。
海叶寨人世代捕鱼为生,面对苏辙拿出的两艘西洋帆船除了初时有些懵怔外,很快便是熟络起来,升帆、掌舵、抛锚一系列操作看的苏辙是目瞪口呆。
“大人,昨日清水寨那人醒了。”苏大凑过身来。
“说了何事?”
“那人说,白沙寨人同样没有缴足利钱。”
“也就是说,清水寨的遭遇还会在白沙寨人身上上演?”苏辙心口微微一沉,临海县内有三个汉人逃民聚集的寨子,白沙寨便是那最后一个,“那今日,张老大是何打算?”
“大抵是要前往白沙寨救援。”
“如此便好。”苏辙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咱家随同张老大出发,一旦张老大反叛高丽,此处怕是不能待了。”
“那——少爷,我们何去何从?”
“暂且看看,可还记得我昨日吩咐?”
“记得。”
······
“如何?”
“少爷,事情办妥了。”
“下去吧。”苏辙点了点头,然后默然不语。
“大人,我等便是要出发前往白沙寨了。”张老大配着腰刀极为兴奋的朝苏辙跑了过来,“大人,我等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那便出发吧。“苏辙点了点头,“今日我便随船观你等作战。”
“多谢大人。”张老大嗫喏一声,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二位且稍待。”陆文昌不知何时带着陆平走到了两人身前,只见陆平手上拿着一块托盘,盘子上有两个小酒杯。
“既是出征,怎可缺了饮酒壮行。”陆文昌拿起两个酒杯朝二人递了过来,“二位当需满饮此杯。”
“陆兄怕是弄错了,我今日只是个看客,海叶寨的因缘与我可无干。”苏辙摆了摆手,有心推脱。
“文乔可是怕为兄在酒里下毒?”陆文昌哂笑道,今日他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也罢,张老大,得海叶寨多日关照,便由我陆文昌在此助你凯旋而归。”
“多谢先生。”张老大由衷地朝陆文昌和苏辙二人弯腰致谢,这才毫不犹疑的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大人、陆先生稍待,小的先行前去备战。”
“你且自去。”苏辙摆了摆手。
······
“文乔,你究竟意欲何为?”见张老大渐行渐远,陆文昌这才转身瞪着苏辙。
“陆兄可是误会我了?”苏辙讶异道:“海叶寨等人早已对高丽朝廷积怨甚深,以致有今日自在情理之中,莫不是陆兄怪我赠了张老大两艘船?”
“你何来的西洋船?”陆文昌目光炯炯有神,“为兄涉略颇多,这所谓的‘拦截号’并非出自中原造船厂,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又在暗中推波助澜?!”
“我乃汉人!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皆是汉人!”苏辙的目光豪不退避的直视着陆文昌,“既是汉人,自然容不下欺辱虐杀汉人的高丽朝廷!”
“可是,他们终究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陆文昌喃喃道:“你以为凭借船上的火铳便能立于不败之地?莫非文乔你不知高丽同样拥有火器?”
“高丽是拥有火器,但规模不大且都在汉城。”苏辙摇了摇头,“若此行不出意外,折损不了多少人。”
“折损不了多少?”陆文昌苦笑一声,“文乔,为兄游历多年,尚且初次遇见你这般不拿人命当人命看的家伙,在你眼中,人命到底是什么?”
苏辙蓦然无语,这一刻他的心肠似乎有些冷硬,“陆兄,你——你要拦我?”
“我怎敢?!我怕你用刀子杀人!”陆文昌轻蔑冷笑,“你今日想做的事与我无干,你的秘密我也不想探究,但是,你没必要对张老大下手!”
“你?”苏辙身子微微一颤,“陆兄何必用软刀子激我?我与张老大无冤无仇。”
“嗬。”陆文昌忽然笑了,“我已在张老大酒中下了‘三日散’,三日内若无解药,便是神仙也难救。文乔你可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