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诧异着,文策已经得知了字的底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启封身边,附耳轻声说道:“此乃老佛爷当年御笔亲书的字,藏于赊旗镇山陕会馆多年了!碰不得!”
说罢,文策已是先行取了顶戴,伏身在地。
启封愕然地收了刀,啪啪打了两袖,伏地叩首谢罪。
老佛爷,慈禧是也。
彼时,慈禧已经驾鹤西去,但仍未下葬,清廷的中枢机构,也仍旧是慈禧在世时选派的人物,坐在龙椅上的宣统帝,都还只是个慈禧挑中的孩子。
她的墨宝,不说如朕亲临了吧!也不是一个区区大内侍卫就能破坏的。
启封伏在地上,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了,甚至此时他都有些懊恼和后悔,早知闹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还不如直接绑了杨鹤汀来的省事些。
稀里糊涂捉了个西商,却似捅了马蜂窝一般,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月,这回连老佛爷的墨宝都请出来了。
这后面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按官阶,启封是在场最大的官,他不起来,旁人亦不敢,但启封此时脑中已是混乱成了一锅粥,还不如趴在地上想想该如何应对呢!
想了许久,启封终于缓缓站起了身子,又朝着两字欠了欠身子,这才转身看向党沧童,“一桩简单明了的乱党谋逆案,居然兴师动众到请出老佛爷的御笔墨宝!你们这**商到是想做甚?!”
党沧童毕竟年岁不饶人,在旁人的搀扶下才缓缓站起身,朝着启封拱了拱手,“大人明鉴,吾等商贾之人,讲究至诚至信,这已是我等数代西商奉为祖训的教条了!此番张家老板身涉乱党谋逆案,吾等同为会馆同僚,虽不敢保他确实置身事外,却能担待他为人正直做不出鸡鸣狗盗之事!”
党沧童还要继续往下说,启封的手已经高高地抬起来了,他打断党沧童的话,轻声喝道:“本官并未治他鸡鸣狗盗之事!他纵仆伤我大内侍卫,结交谋逆乱党,这皆是死罪!”
“大人!”党沧童正色地说道:“在下及会馆同仁听闻的说法,似乎与大人所言有别啊!张老板纵仆伤人,亦是因为大人及手下未明身份所致,至于结交乱党,大人!张老板赴县城寻名师,吾等同僚皆可为证,若杨姓先生果真为乱党,大人即可缉拿便是!吾等即非官身,又非本地人,如何知道对方是何身份?!”
启封皱了皱眉头,怎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张堂文的说辞?!
启封现在已经暗暗有些后悔当日不该让张堂文写那封信了,也不知道他那信中都写了些什么,现在所有人抓住了他未明身份这点来说事,若是就此辩下去,岂不是又要没完没了?
“依着你意思?本官就治不了这张堂文了?”启封狞笑着看了一眼张堂文。
党沧童冷哼了一声,走到那两幅慈禧御笔亲书的字前,“昔日老佛爷书此二字相赠,大人以为,是何用意?!”
“哦?”揣测上意,于官不利,启封怎会轻易猜测,勉强应了一声。
党沧童朝着字拱了拱手以示崇敬,轻声说道:“一书龙,赞誉西商扛鼎护驾之功,一书虎,冀望吾等佐翼社稷。风从龙,云从虎,风云际会是为豪杰并起,君臣相遇之意!”
党沧童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启封的眸子,轻声问道:“大人今番若是公允,何劳老佛爷圣物跋涉至此!倘若大人一意孤行,蛮横专断,那么在下,就只能奉此圣物进京面圣了!老佛爷尚未安息寝宫,恐怕圣上也不会很高兴吧?!”
“你!”启封下意识地按住腰间钢刀,脸上凶相毕露。
两人站在衙门口的路中央,互不相让冷冷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