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与众人谢礼,悄悄瞪了弟弟张堂昌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后殿暖阁。
暖阁中供奉着武财神:关羽的牌位,张堂文上了香,轻声地把心中的怀疑问与张堂昌。
张堂昌倒是坦荡荡,随口就认了,“花肯定屯了,这年月新花的价格三天一个价,别看去年咱这边收成不错,我都打听过了,别的地儿都遭了虫害了,等今年雨季来的时候,新棉未下,花价绝对翻一番!这不比什么买卖都强?!”
张堂文借着暖阁的油灯亮光,幽幽地看着张堂昌,“连你都能看出来的商机,别人难道不会下手么?!”
“看到了又如何?谁能有我们钱多?胡胖子和那几个掌柜都全力支持我,黄河以南的棉花我都包圆了,这次赚翻了,咱家大宅还能再拓个三四进!”张堂昌一直不习惯他哥哥的这种语调,总想教训人似的。
张堂文心头的肉突突地跳起来,这个弟弟虽然散漫,信口开河却不是他的本事,他敢说的出黄河以南的棉花被他包圆了,那便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几个票号是怎么参与的?!入股?借贷?还是私家投机?”张堂文默不作声地用香拨动着灯芯。
张堂昌已是敛了笑,以他对哥哥的了解,问这么细,定然是有想法的。
“你这趟去汉口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这棉花……”
“我在问你话!”张堂文的声音在这狭小的暖阁中回荡,显得有些急躁,灯芯猛烈的挑动着,俩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动。
张堂昌吞了口吐沫,“我跟票号对半,胡胖子有钱,拿的私财,其他几个本来不愿带着玩,胡胖子胃口大,一定要吞完全部货,这才拉进来的。他们几个应该是偷摸着动了票号的本金!”
张堂文心中的石头这才稍稍放下了,不是借贷就好。
张堂文将手上的香丢到一旁,扭脸看向张堂昌,“汉口开了口子,洋人的东西蜂拥而入,如今的朝廷既无心也无力再阻止了。棉花又不是大清才能种,别地儿遭灾,谁知道外国是不是丰收!这种年月,投机的事不敢再碰!你忘了爹曾经讲过,徽商胡光墉(胡雪岩本名)是怎么家破人亡的么?”
张堂昌自然是没忘,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然怎么能背着哥哥干出屯绵花这事,他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张堂文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下各织布厂的存棉都还没用完,绵价正是低谷,屯绵已成事实,除了祈祷别出篓子,也别无他法。好在这次张堂昌并未用到借贷的钱,便是把整个花行赔进去,也不至于伤及张家根本。
但是张堂文今晚想在饭局上说的,就不仅仅是伤及他张家一家根本了。
福建饭庄,其实是福建商人设在赊旗镇的福建会馆,位于全镇地势最高点瓷器街南端,坐西向东,其格局为集茶楼、饭庄、客房、娱乐为一体的一进二群楼庭院,整体建筑布局为“日”字形,寓“日日高升”之意。上下层均有檐廊、明柱,额枋、雀替雕饰简练,古雅清秀。上层明柱围栏相连,楼内靠两山设木制扶梯。西楼五间为主楼,前设棂花格扇,明柱围栏,顶部两山风火墙高耸。楼下供妈祖、关帝牌位,以祈佑行船风顺,利市生财;二楼为会馆同乡公议之所。中院过厅楼五间,前后壁有木隔扇花格亮窗,檐廊、明柱,围栏与前后陪楼相通,楼下为宴会厅,楼上为茶园堂戏怡乐园。前后院南、北各有陪楼三间,为接待旅客的客房。临街楼五间,下层中为过厅,两边为饭庄,楼上为餐厅。上层楼檐下悬一匾额,浮刻“福建同乡会馆”六个斗方金字;下层中间楼檐下也悬一匾额,浮刻“普海春饭庄”五个大金字,其意为“四海为友,万家皆春”。